“她还在路上,我弃车驾马率人先至。”
“娘的病可有大碍?”
“是心病,听到有你的消息就好了一大半。”易锦良突然想起自己是来兴师问罪的,刻意沉声苛责,“我就想不明白,为你寻的这门亲有哪儿不好了,我千挑万选的人,现在已是上将军,锦绣良缘你不要,你到底要什么?”
“洛雪只想择一位称心如意之人。”
“堂堂上将军还不称心如意?”
“称您的心,又不是称我的心,您既然那么满意不如您嫁。”顾洛雪偏着头不肯服软。
“放肆!有你这样跟爹说话的吗?不称心你就能跑?礼仪何在?孝道何在?”易锦良勃然大怒,“你自小饱读诗书,礼义廉耻你都学到哪儿去了?”
“跟您学的,听我娘说,您当年英俊不凡又是威风凛凛的将军,家中为你定了一门亲,可您非我娘不娶,不也是悔掉婚姻和娘成了亲。”顾洛雪据理力争,“怎么您做就是对了,事到我身上就变成大逆不道?”
“洛雪!怎么跟你爹说法的。”冠文杰沉声呵斥。
“我,我……”易锦良半天不知该如何应答,反而苦笑出声,“说到底还是我的错了。”
冠文杰:“既然洛雪安然无恙,过去的事您就别追究了。”
“我当年是知道你娘会等我,才敢悔婚,你这么一闹谁还敢来向我提亲,你是打算一辈子都嫁不出去?”易锦良没好气问。
顾洛雪小声嘀咕:“您怎么知道我就找不到人。”
“罢了,只要你没事就好,明日等你娘到了,我就派人送你们回去,悔婚之事我既往不咎,但以后你再不能做出叛道离经之事。”
“不回!”顾洛雪一个劲摇头,“我还有事没做完。”
“越南天这条老狐狸,我明明知会过他,可他竟然瞒情不报,这笔账我日后慢慢和他算。”易锦良打量顾洛雪身上大理寺的官服,好奇问道,“越南天许你什么差事?给你多少俸禄?能让你如此效忠?”
顾洛雪埋头道:“我要办的事和越公无关,是,是在京城结识了一位朋友,我若不辞而别会让朋友担心。”
“朋友?”易锦良眉头一皱,嘴角露出精明的淡笑,“男的?”
“嗯。”顾洛雪抿嘴。
“难怪,难怪。”易锦良畅怀一笑,意味深长说道,“我一直没想明白,这京城到底有什么能让你流连忘返,原来是遇到如意郎君。”
冠文杰也笑了:“洛雪找到称心如意之人?”
“你们说什么,就是朋友而已。”顾洛雪脸微微一红。
易锦良和冠文杰相视一笑。
易锦良饶有兴致问道:“你这位朋友可是有潘安之貌?”
“潘安空有美仪,却为人轻浮性躁,趋于世利,将他与潘安相比是辱没了他。”顾洛雪振振有词。
“哦。”冠文杰大吃一惊,没想到顾洛雪口中之人竟不耻与潘安相提并论,“可是百世经纶之才?”
“才情无双,出口成章。”
“有点意思,你向来眼界甚高,能博你不吝赞词之人想来定时出类拔萃之辈。”易锦良将顾洛雪叫到身前打量,“几月不见你虽清瘦,不过倒是精明干练,看来你随着你那位朋友倒是长进不少,给爹说说你这几月与你朋友都做了些什么?”
“我起初是在调查一起质库的劫案,因为涉世未深在露相的劫匪前报了名号,他担心我会被仇家寻仇便留我在身边。”
冠文杰赞许:“宅心仁厚,侠义心肠,一面之缘就能护你周全,有机会真想见见此人。”
“他这人行事不拘常理,生性淡泊,若冠叔与之相处,指不定还能成为忘年之交。”
“就这些?”易锦良继续问道,“应该还有其他的原因,不然也难入你眼。”
“爹,你没走过的粉巷,我代你过了。”顾洛雪得意洋洋道。
“你过了粉巷?!”易锦良大吃一惊,“最后一道灯谜的谜底是什么?”
“无衣!”
“无衣……”易锦良在嘴里反复念叨,嘴角渐渐露出笑意,“原来如此,原来如此,这道灯谜困了我多年,终是解开了心结。”
“是他帮我猜出来的,洛雪也见过饱学之士,但还是第一次遇到像他那样才情无双之人。”
“你自幼在军营长大,虽是女儿身却耳闻目染喜好刀剑,倘若他只是满腹经纶,断不会让你如此看重。”易锦良好奇问道,“此人想必身手在你之上吧。”
“何止在洛雪之上,我虽然从未见过他真正出手,但他身手高深莫测,世间难有人能与之企及。”
“哦,这么说起来此人文物双全。”易锦良越听越有兴趣,“他叫什么?”
“不能说,我还没征得他许可,不能相告。”
“那他是做什么的?”
顾洛雪抿嘴:“不知道,他没说过,我也没问过。”
“来历呢?”
“也不知道。”
“你对此人一无所知?!”易锦良眉头一皱,“人心叵测,你与一名来历不明之人推心置腹,你就不怕被人利用?”
“他救洛雪的命已不是一两次,他的过往洛雪不介意,以前洛雪无法明白爹和冠叔之间的情义,和那人在一起后算是明白了,无论有多凶险,我都可以放心的把后背留给那人。”顾洛雪郑重其事道,“爹,倘若你有机会见到他,你一定也会很欣赏他的。”
“你凭什么如此确信我会对其另眼相看?”易锦良问。
“爹统军多年,洛雪敢问一句,万众吐蕃精锐铁骑犯境,爹亲自出征,率多少人能坚守扁都口一夜?”
“一千人!”
“他只需两人!”顾洛雪比出两根指头,“我与他一同前往祁连山取天尘花,他一声令下,两名死士视死如归,倘若让他统御大军,必定攻无不克战无不胜,恐怕爹与之交手都会铩羽而归。”
易锦良和冠文杰对视一眼,冠文杰心悦诚服道:“事后天都在书信中向我提及过扁都口一役,那地方我曾也拒守过,但没想到五十余流民竟然抗击了吐蕃大军足足一夜,我一直还在诧异,到底是何人有这等本事,可见此人也是统军之人。”
易锦良越听越好奇:“我倒是想见见此人。”
“报!”门外有人通禀,“文昌观山下有人异动,让传话上山。”
“传何话?”
“一炷香为限,若是顾洛雪不下山相见,来人便闯关救人。”
冠文杰厉声问道:“来了多少人?”
“一人。”
“一人?”冠文杰诧异,“来着可告之姓名?”
“秦无衣!”
顾洛雪一听欣喜若狂站起身,刚走到门口就被易锦良叫住:“他就是你口中那位朋友?”
顾洛雪点点头。
“你把他说的天上有地上无,我倒是先见识见识,看看他到底是旷世英杰还是滥竽充数之辈。”易锦良沉声一喊,“来人!传我军令,所率百人,留二十人镇守东厢房,其余众将十人为伍,从此处到山下以鱼鳞阵布防,我看看他有没有本事上山!”
“等等!”顾洛雪叫住传令的武将。
易锦良冲着冠文杰苦笑:“果真是女生外向,有人前来掠阵,她担心的不是我们,是怕伤了她朋友。”
冠文杰对传令武将再加一道军令:“只阻不伤。”
“你们误会洛雪的意思了。”顾洛雪淡淡一笑,对接令武将道,“劳烦帮我代句话给山下的人,就说文昌观守兵都是洛雪叔父,还请山下的人手下留情,切莫大开杀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