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埋头细看,聂牧谣一眼便认出:“画中二人不正是宋侍郎与乐阳公主。”
“正是,我与宋郎常会在此地一边饮酒谈笑,一边观赏湖景。”
秦无衣抹了抹下巴:“既然图中的确是你与宋开祺,而且所绘也是你在金陵的宅院,有何不寻常的地方?”
“宅院背后的山峦不对,起伏和走向都是错的。”
顾洛雪笑了笑:“公主兴许是多虑了,宋侍郎这幅丹青以写意为主,金陵隆冬的雪景跃然于纸上,既是写意追求的当然是意境,湖水沉厚深稳,空山苍秀寂寂,都是为了衬托冬雪的萧瑟。”
“金陵宅邸的背后根本没有山。”
……
乐阳继续说道:“宋郎寄情山水,每次回金陵都会留下丹青笔墨,金陵雪景宋郎也曾画过,画风也宋郎品性无异,敦厚严谨以写实为主,但这幅画却与之前的大相径庭。”
“除了山景之外,还有其他不同寻常的地方?”顾洛雪问。
“玄武湖岸边烟柳成林,暮春时分柳絮漫天,一来我见柳絮伤感意苦,二来柳絮曾险些酿成火患,我便命人砍去岸边柳林以槐树代之,不过这是很早以前的事,宋郎去金陵时根本没有柳树。”
聂牧谣蹙眉愁目:“就是说,宋侍郎不但画错了山,也画错了湖景。”
“不止柳树,还有其他。”
羽生白哉:“还错了什么?”
“玄武湖原本是皇家林苑,到了前朝成为放生湖,湖中虽多鱼虾龟蟹但禁绝渔猎。”乐阳公主指着画中渔船说道,“在此网鱼轻则处以财罚,重则送官查办有牢狱之灾,何况被赐予我当封地后,玄武湖不允许闲杂人等出入。”
“那就有意思了,宋侍郎所画除了宅邸之外,其他都是错的。”顾洛雪百思不得其解,“到底是宋侍郎一时兴起随意作画,还是另有所指呢?”
秦无衣沉思片刻,喃喃自语道:“宋开祺因为山河社稷图的事烦忧,知道此物非但会找来杀身之祸而且还会危及妻小,如此彷徨惊恐之际,他不该有心思作画才对,除非,除非这幅画他非画不可。”
“你意思是说,宋侍郎想通过此画传递什么?”羽生白哉眉头一皱。
“极有可能。”秦无衣点点头,“宋开祺留下这幅画应该是未雨绸缪,万一自己有什么不测,这幅画早晚都会被乐阳公主看见,外人看不出画中破绽但乐阳却可以,由此可见此画是宋开祺专门留给乐阳公主的。”
“画中除了金陵赏雪图这五字外,宋侍郎并无留下其他文字,如若画中真暗藏玄机,宋侍郎也该有提示才对。”聂牧谣重新参看画作,视线落在亭中对坐的两人上,“宋侍郎抬手所指的是什么?”
顾洛雪埋头看了一眼:“好像是在指岸边的渔船。”
羽生白哉摇头:“按乐阳公主所说,柳林和渔船都不该出现在玄武湖边,宋侍郎指着分明不存在的东西干嘛?”
“不是渔船。”秦无衣指头停在画中一处地方,“宋开祺和渔船之间还有这个。”
“礁石?”乐阳神色疑惑,仔细回想一遍,摇头确定说道,“也没有,玄武湖中虽有假山连桥,但湖心并没礁石。”
“有!”秦无衣掷地有声。
众人大为好奇,乐阳问道:“上官也去过金陵?”
“没有。”
聂牧谣更加茫然:“你都没去过,怎知湖心有礁石?”
秦无衣意味深长反问:“你们怎知宋开祺所画一定是礁石?”
众人面面相觑,聂牧谣又重新看了一遍:“湖中除了有岛屿礁石外,还能有什么?”
“这就要问问乐阳公主了。”秦无衣抬头看向乐阳,不紧不慢问道,“金陵是公主的封地,可知这处胡泊的来历?”
“先秦此地叫秣陵湖,后又因汉时秣陵都尉蒋子文葬地湖畔,孙吴时孙权为避祖父孙钟名讳,遂名蒋陵湖。”乐阳公主不假思索答道,“到了六朝,此地才成为皇家林苑,宋元嘉年间湖中两次出现黑龙,湖名便改为玄武。”
秦无衣沉稳说道:“水不在深有龙则灵,湖中有黑龙而宋开祺所画礁石又是黑色……”
羽生白哉恍然大悟:“是龙!宋侍郎所画的是裸露出湖面的龙脊!”
顾洛雪也反应过来:“宋侍郎是被妖龙所害,难不成此画和妖案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