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生白哉猛然抬头:“你不说这事我都差点忘了,昨晚我见到薛南脚裸上的伤口,并非是跌伤而是箭伤,伤口有十字切开,应是被袖箭所伤。”
“十字刃的袖箭?”顾洛雪大吃一惊,“大理寺的捕役都配有这种袖箭。”
“我猜测薛南也是被大理寺捕役所伤。”羽生白哉点点头,看向顾洛雪问道,“从薛南的伤势看,中箭的时间不长,一月前,大理寺可有什么围捕?”
顾洛雪细想片刻:“没有。”
“薛南为什么被大理寺围捕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既然不是薛南的魂魄,她又出现在薛医师面前,薛医师怎么就没丁点反应呢?”聂牧谣神色焦灼说道,“薛医师就不惊诧身边的人到底是谁吗?”
顾洛雪也觉得匪夷所思:“牧谣姐说的没错,现在最重要是搞清楚,这个薛南到底是谁。”
“会不会……”羽生白哉欲言又止。
“你想到什么?”聂牧谣问。
“昨晚薛医师举止失常,一直追问我们,他为什么要来仰天台,可见他是遗忘了自己妻女的忌日,可今日听到薛医师的过往,他对妻女一直念念不忘,根本不可能忘记如此重要的事,仰天台上的坟墓分明是被人故意损毁,目的显而易见,就是不想让薛医师记起往事,妻女因他而亡,薛医师一生背负愧疚,可以说是刻骨铭心,能让他忘掉这件事,除非……”羽生白哉深吸一口气说道,“除非有人扰乱了薛医师的心智,让她忘掉了妻女已死的事,所以但薛南出现在他面前时,薛医师才不会感到有异。”
顾洛雪:“你是说,有人给薛医师下毒,以此来控制薛医师。”
“绝对不可能。”薛星河斩钉切铁说道,“且不说世间有没有这种毒药,即便有对家父也毫无作用,家父为试毒服用过天尘花,百毒不侵,任何毒物对家父都没有效果。”
“迷惑心智并非一定要靠药物。”
秦无衣沉静的声音传来,慢慢转过身,神色冷峻严谨。
“还有其他办法?”顾洛雪问。
秦无衣语出惊人:“能让薛修缘六神无主,心智迷乱,不辨虚实的本事,不是人可以做到的。”
聂牧谣不解:“可,可你刚才说出现在薛医师身边的薛南不是鬼魂。”
秦无衣:“这世上并不是只有人和鬼。”
众人一脸茫然,异口同声问:“还有什么?”
秦无衣并没作答,望向羽生白哉:“你确定薛南脚伤是被十字刃的袖箭所伤?”
羽生白哉点头。
“那就对了……”秦无衣若有所思喃喃自语。
聂牧谣心急追问:“你到底发现了什么?”
“这个。”
秦无衣摊开手,掌心中是一撮细细的白色绒毛。
大家看了半天还是不明白:“这是什么?”
“我在薛南床上找到的,巧合的是,一月前我见过同样的绒毛。”
“一月前?在什么地方见到过?”羽生白哉惊诧道。
秦无衣看着掌心绒毛说道:“我们第一次发现牧谣身中妖毒的时候。”
羽生白哉记起来:“那日我与你在屋顶对饮,看见有大理寺响箭示警,赶到后才发现城中有命案发生,你让我去追击凶手踪迹,而你却发现了失去心智的牧谣。”
“正是那次。”
“等等!”顾洛雪突然神色大变,“那天我也在,是城中驿舍发生命案,死者是进京赶考的仕子,浑身鲜血被吸干死状可怖,而这样的命案已有多起,凶手至今未被缉拿归案,推算时间,差不多刚好是一月前。”
“我应该就是那名凶手,当时我神志不清,每到夜晚便嗜血无度,可醒来后却全然都不记得。”聂牧谣局促不安,声音懊悔问顾洛雪,“那段时间因我而死的有多少人?”
顾洛雪劝慰:“牧谣姐无须负疚,你身中妖毒完全是无心之失。”
秦无衣看了聂牧谣一眼:“起初我一直认为是你杀了那些人。”
聂牧谣一怔:“难,难道不是?”
“当时我在死者房间的窗檐缝隙发现一撮绒毛,后来我找到你时,见到你身上穿的狐白裘,便先入为主,以为这撮白毛是从她裘皮上掉落。”秦无衣秦无衣目光锐利如刀,淡淡说道,“再加上死者身上的血被吸尽,联想到你体内妖毒发作时的症状,在今天之前,我都以为你在心智失常的情况下杀了那些人。”
“今天之前?”羽生白哉走到秦无衣面前,“你发现了什么?”
“你还记得凶手是怎么突围的吗?”秦无衣反问。
“凶手从保宁坊北门夺门逃窜,被金吾卫和大理寺捕役围攻,天色太晚,兵将未看清凶徒容貌,凶徒在突围中杀伤兵卫数十人,寡不敌众在围剿中凶徒负伤……”羽生白哉一愣,转而露出笑容,“凶手受过伤,可牧谣没有,说明当时杀人的凶手并非牧谣。”
“当时见到牧谣担心她安危,我也没细想,现在回想,凶手并非是牧谣,而是另有其人。”秦无衣点点头。
顾洛雪回想那晚发生的事,恍然大悟:“难怪那晚响箭一直在东北方向,我一直以为大理寺追踪有错,如此说来,真正的凶手正是向那个方向逃窜。”
秦无衣胸有成竹:“我已经知道凶徒是谁了。”
众人异口同声问:“谁?”
“凶徒在杀人后从窗户离开,不慎将一撮绒毛遗落在窗檐的缝隙中,而我刚才在薛南的床上找到相同的绒毛。”
羽生白哉舔舐嘴角:“薛南的脚伤,还有这撮绒毛,你,你是说薛南就是那名凶手?!”
“薛南如若是凶手乔装,为何要留在薛医师的身边?”顾洛雪疑惑不解。
“这个好解释,凶徒暴露行踪又身负重伤,自然不敢再留在京城,而薛医师医术了得,自然能帮其治疗脚伤。”聂牧谣说。
“我看未必是如此。”羽生白哉摇头。
聂牧谣:“为什么?”
“其一,凶徒留在薛医师身边,乔装成薛南的模样,可薛南已亡故六十多年,根本没人知道薛南长什么样,其二,薛医师在终南山隐居,我们千辛万苦才找到,凶徒又怎能知晓薛医师在此。”羽生白哉心细如尘说道,“唯一的解释,凶徒是认识薛医师的,而且知道他所有的事,在我看来,凶徒出现在薛医师身边并非是巧合,而是有其他目的。”
“不管此人出于何种目的,之前命案的死者都是男子,我担心薛医师恐有性命之忧。”顾洛雪突然神色大变:“当务之急是尽快找到薛修缘。”
“不会是让薛修缘为其疗伤。”秦无衣斩钉切铁说。“白哉说对了一半,凶徒出现在薛修缘身边绝非巧合,应该是另有所图。”
顾洛雪:“大理寺的袖箭很霸道,此人被袖箭所伤,若不及时疗伤恐怕连脚都保不住。”
“你又说错了,我先前说过,她不是人!”秦无衣言语肯定,再次摊开手心,“人的身上怎会有这样的绒毛。”
众人面面相觑,顾洛雪连忙追问:“那,那她是什么?”
“妖魅!”秦无衣脱口而出,“吸食人血并且能迷惑心智的妖魅只有一种,我刚好在柳长清的《百妖谱》中看见过此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