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客卿(1 / 2)

不良引 君不贱 2812 字 2天前

鹞鹰翱翔于天际,展开的双翅将云层划成朵朵破絮,金黄色的鹰眼透过重重云霭,俯瞰着那辆疾驰入城的马车。

聂牧谣撩起车帘,视线透过缝隙追逐着那只鹞鹰的踪迹,尖脆的鹰鸣传来,让聂牧谣有些心烦意乱,好似莫名的熟悉,绞尽脑汁回想,却无法追忆到源头,只依稀还记得,在支离破碎的记忆碎片中,也有一抹金色的流光划过天际。

放下车帘,发现秦无衣正看着自己,慵懒的目光却有着鹰瞵般的犀利。

聂牧谣惴惴不安说道:“有只鹞鹰跟着我们。”

“哦。”

秦无衣应了一声,没有太大的反应,抚摸着绿豆,兴许是觉察到天敌的出现,绿豆吓的躲在秦无衣怀中不敢出来。

聂牧谣郑重其事:“自从住进曲江的宅院,这只鹞鹰就出现。”

“哦。”

聂牧谣踢了秦无衣一脚:“外面那只鹞鹰天天跟着我们,你就不觉得有问题?”

秦无衣缩了缩腿,尽量离聂牧谣远点,还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你管天管地,总不能连一只飞禽也想管吧,再说你管的了吗?天高任鸟飞,它又没碍着你什么事。”

“我,我好像见过这只鹰。”聂牧谣又探出头凝望。

秦无衣哭笑不得:“废话,谁还没见过鹰啊。”

聂牧谣白了他一眼,戳了戳身旁的顾洛雪:“你就没留意到,这只鹰有些不寻常吗?”

“是不寻常。”顾洛雪有些恍惚。

“你也看出来了。”聂牧谣像是终于找到知己。

顾洛雪若有所思点头:“是啊,既然腰牌是属于遣唐使团,难不成在河里发现的尸首是大使?!”

聂牧谣揉了揉额头,发现马车里除了她,根本没人在乎外面那只鹰。

羽生白哉自从上车就默不作声,摇头说道:“不会是大使,前段时间我还见过他。”

“如果不是大使,那为什么腰牌会在另一个人身上?”顾洛雪疑惑不解。

“唐律规定,百官不得入市,对番邦使节限制更严,若发现会被苛以重罪,大使应该是委派亲信前往,将腰牌交予亲信便于出入各个门禁。”秦无衣一边安抚绿豆一边说道。

“这样解释也说的通。”顾洛雪点点头,但眉间疑色还是没舒缓,“可不寻常的是,宋侍郎当时身上带着密奏,为什么会去西市密会一位无足轻重的番邦大使呢?”

“无足轻重?”聂牧谣笑出声,“你这丫头好大的口气,堂堂客卿在你口中竟然只是无足轻重之辈。”

“客卿?!”顾洛雪一惊,按官职,客卿是大唐授予番邦人的最高殊荣,“牧谣姐认识大使?”

“你来长安时日不多,还没听闻过这位异国客卿的风闻。”聂牧谣依靠车栏,指向羽生白哉,“你该问他才对,还有谁比他更了解。”

“大使入唐之后,除了使团里的人,很少有人称呼他本国的名字。”羽生白哉双手环抱在胸前,腰挺的笔直对顾洛雪说道,“你没听闻过大使也很正常,不过他另一个名字,你应该听说过。”

“什么名字?”

“章英纵。”

顾洛雪赫然一惊:“安南都护,章英纵!”

“大使入唐后,被派往国子监太学,攻读中土礼法典籍,因天资聪敏,勤奋好学,随大唐士子参加科举考试,高中进士,被先帝誉为英秀良才,纵横捭阖,并取英纵二字为其赐名,亲封为常侍安南都护,留朝为官。”羽生白哉娓娓道来,“立朝以来好学不倦,孜孜不怠,深得先帝赏识,备受厚遇,官至客卿。”

“章英纵好乐器,尤擅横笛,闲暇之余常去曲江游船吹奏,每每同船的便是宋开祺。”聂牧谣如数家珍,在一旁说道,“宋开祺弹得一手好琴,颇有古风神韵,两人以乐会友互为知音,被称为琴笛双杰。”

“这么说起来,宋侍郎与大使不但认识,而且还是莫逆之交。”顾洛雪恍然大悟,但表情还是充满疑虑,“宋侍郎应该是想把密奏交由大使保管,可,可宋侍郎这样做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聂牧谣也疑惑不解:“是啊,宋开祺既然写下密奏,当然是想上呈给太后,而且密奏上极有可能是关于山河社稷图的事,如此重要的东西,他交给章英纵是何意?”

秦无衣突然抬起头问羽生白哉:“新帝明日召大使觐见?”

羽生白哉刚点头,也瞬间反应过来:“宋侍郎知道自己一举一动都被监视,密奏根本送不到太后手里,但……”

“但章英纵可以!”秦无衣嘴角微微上翘,“他作为遣唐大使,归国前必定要向新帝递交国书,然后还要去觐见太后,宋开祺是希望他能将密奏代呈。”

顾洛雪眉宇舒展,脸上露出欢喜之色:“密奏还在大使手中,也就是说,我们可以提前找到山河社稷图。”

羽生白哉和秦无衣神色却刹那凝重,宋开祺留下的密奏无疑是道催命符,京城之内不知道潜伏着多少势力对神图虎视眈眈,倘若知晓神图的线索在章英纵手中,肯定会对其下杀手。

想到这里,羽生白哉催促车夫快马加鞭。

马车飞驰入了鸿胪客馆,典客署在这里设置藩客驿站,入唐使节团均客居于此,其中以东瀛遣唐使规模最大。

还未等马车挺稳,羽生白哉急匆匆跳下车,使团客馆里摆满各种箱货,忙忙碌碌出入的人正有条不紊搬运,坐在门口录事仔细清点后登记在册,然后命人装车封存,秦无衣来回扫视,箱中所装大多都是中土典籍和使团入唐后所收集的文化、风俗、制度以及技术等文献,还有一些采购的瓷器和乐器。

羽生白哉心急如焚,加快脚步径直向客馆里走,聂牧谣嫌这里灰尘太大,沾染到她那身名贵的狐裘,手里丝锦轻掩在鼻尖跟在最后,还未进客馆,形细而色淡的青黛眉就微微皱起。

拉住前面的顾洛雪,低声细语:“看出什么了吗?”

顾洛雪心里只想着妖案,被聂牧谣这么一问,立即警觉起来,手按在剑柄上:“牧谣姐,有什么不对?”

聂牧谣按住她的手:“别一惊一乍的,鸿胪客馆紧挨着皇宫,由左右卫把守,有丁点异动,便会被数千兵甲团团包围,除非是真活腻了,否则没人敢在这里行凶。”

“那,那你看出什么了?”顾洛雪长松一口气。

聂牧谣视线扫过那些遣唐使团的人,不管是搬运货物的普通工匠,还是身有官职的录事,前一刻所有人还有条不紊忙碌,可羽生白哉一出现,这些人全都放下手中的事,静立一侧,羽生白哉所过之处,就连录事也起身埋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