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2 / 2)

柏舟 若花辞树 2506 字 1天前

桑泱的眼中不自觉地漫上了笑意。

柏舟和小狗玩累了,跑到桑泱身边坐,自然地靠到桑泱的身上。桑泱坐直了身,揉了揉她柔软的头发,柏舟笑起来,低下头,像一只大狗狗一样用脑袋轻轻地蹭桑泱的脖子。

她细软的头发像是蒲公英,蹭得桑泱有些痒。

桑泱仰头朝后躲了躲,柏舟顺势把她扑倒在沙发上。

“快去洗澡。”桑泱笑着催促,柏舟刚玩了小狗,衣服上沾了一些狗毛。

柏舟不吭声,只是抱着她。

“不洗澡,就是个脏孩子了。”桑泱柔声说道,仿佛嫌弃,手却揽住了柏舟,与她贴得更加近了。

柏舟弯了弯唇,有些固执地说道:“变成脏孩子也要抱住姐姐。”

桑泱便没再说话了。

外头的雪越下越大,左侧的落地窗户没有拉窗帘,白蒙蒙的玻璃上隐约可见外头浓重的夜色里,雪花在院子的路灯下静静地飘落。

桑泱的呼吸浅浅的,就在她耳边,柏舟闭起了眼睛。

过了会儿,她想到什么,问:“为什么会突然我送一只小狗?”

她们没有养宠物的计划,而桑泱是一个很有条理很讲究计划的人,这么突然地在大街上遇到一只小狗就带回家,真不像她会做的事。

“因为你喜欢它,我想让它在我不在的时候陪你。”桑泱缓缓的说,她加班的时间太多,她总担心小舟一个人在家会无聊,她说着,话音里又染了些笑意,“而且,它真的好像你,尤其像十六岁的小柏舟。”

柏舟听到前半句还不觉得有什么,听到后半句的时候,一下子炸毛了:“哪有!它看起来傻乎乎的。”

“嗯,十六岁的小柏舟也傻乎乎的,还很可爱。你记不记得有一回我很忙,着急地赶去上一堂课,你背着画板跟在我身后走了一路,我也没顾得上你,然后在进教学楼的时候,你叫了声姐姐,我回头,就看到你又委屈又可怜地看着我,那个表情,和小柴犬真的好像哦。”

“不记得了!”柏舟气道。

小孩生气了。桑泱吻了吻她的发顶来哄她,柏舟这才气消,但还是有些沮丧:“我觉得好不公平。”

桑泱凝神听着。

“你见过我十六岁的样子,我却不知道你十六岁是什么样的。”

桑泱惊讶,随即轻笑:“我十六岁还挺无聊的,就是上学啊,天天都是念书,只有一个目标就是考个好大学,应该是最乏味的那种学生生活了。”

她话里大有很无趣不必了解的意思。

柏舟不高兴了,开始歪缠:“我不管,很乏味我也想知道。那么多人见过你十六岁的样子,你的老师,你的同学,还有许许多多你擦肩而过的陌生人都见过,只有我没见过。”

“我想知道你喜欢什么颜色的衣服,听什么样的歌,同桌是谁,和谁的关系最好,有没有任性的时候,会为什么而大笑。”柏舟一口气地说下来,她的神色很认真。

看来是真的很想知道。

桑泱既无奈又好笑,却没有把这个当成小孩的任性,她说:“那好吧,你让我回忆一下。”

柏舟立即安静下来,望着桑泱静静思索的面容。

桑泱开始慢慢地说起来:“我在一中上学,高二九班,教室是新教学楼三楼靠东侧楼梯的那一间,同桌是个男生,高高瘦瘦的,爱打篮球。那时要求穿校服,我们的校服是白色的,蓝领子,我成绩还算不错,一般都能考年级前五,大概是一门心思都在学习上的缘故吧,周一的升旗仪式,我是主持人……”

她一一地讲述,柏舟听着她轻缓的声音,目光逐渐柔和。

她的思绪回到那一年,那一年桑泱十六岁,她九岁,上小学,是在距离一中有半个城那么远的实验小学上的。

这么远,她们很难有接触的机会。

但她每周六都会去一个地方学画画,那个地方距离一中不到一千米。

或许某一日,阳光正好的时候,她从画室出来,在画室门口的浓密树荫下,如世上千千万万人一般,与那年尚且是个少女的桑泱擦肩而过。

于是在九岁那年,她们就有了第一次接触,第一次命运的缠绕。直至七年后,她十六岁,桑泱二十三岁,在一间小小的礼堂里,有了第一次对视,第一句对白,第一个相视而笑的默契,第一次不经意的触碰。

柏舟仰头凝视着桑泱,她温柔的脸庞,含着笑意的眼,还有顺着她的心意的柔声讲述。

柏舟倾身过去,吻她的唇。

桑泱猝不及防,纤长浓密的睫毛颤了一下,缓缓合上了眼眸。

那是很好的一天,是很完美的一天,她们在早上拥抱,去商场给彼此准备新年礼物,带回了一只小狗,然后在一天结束后的夜晚接吻。她全然记不得冬天的寒冷,记忆里留下的只有桑泱温暖的体温与她带着笑意的眼眸。

可那样美好的一天,放到她们相处的漫长时光里又是如此平常的一天,因为她们的每一天都是那样度过的,相爱这件事对她们来说就像呼吸一样理所当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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豌豆跑上台阶,转头叫了一声。

目的地到了,柏舟的回忆也被打断。

“别急。”柏舟笑着说道,缓缓地迈上了台阶。

台阶两侧的小雏菊开了,秋意也烂漫。

柏舟抱着花慢慢地走,一级又一级的台阶。

最后她停在一座墓前。

“今天来得有些早。”柏舟把鲜花放在墓前,那里已经放了一束花,还很新鲜,是柏舟昨天放在这里的。

墓碑上的照片里,桑泱笑意温柔地看着柏舟。

柏舟也看了她一会儿,伸手触碰照片里那张刻在心尖上的面容。

墓碑冷极了,再也没有了让她依赖沉迷的体温。柏舟垂下手,随即又努力撑出一个笑容:“都怪豌豆,这么早就把我吵醒了,我一睁开眼,就满脑子都是你。”

照片里的桑泱笑着注视她,没有任何回应。

柏舟的笑容消失了,无望而酸胀的思念充斥她的心,她无力地低下头,说着再也得不到回应的想念:“姐姐,我好想你。”

遇见桑泱的那年,她十六岁,现在她二十六岁,已经独自度过了三个春秋。

明天就是桑泱的忌日,她离开她,三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