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小男孩跟前,她努力掩饰着自己的慌张,忙又把窗户关好,拿起一根木棍别住,这才回身来到小男孩跟前蹲了下来。
伸手抹去他脸上的雨水,露出酒窝浅浅笑道:“龙儿,你看看你,又不听话了,这么大的雨你跑到外面干什么,衣服都淋湿了。”
说着,她拿过一条麻布片给他擦擦身上的雨水。
“姐姐,我怕!”小男孩撅起小嘴想哭,忽然扎进女人怀里。
女人眉梢一紧,身子猛地颤了一下,随即又温柔的摸摸他的后脑勺,“别怕,别怕,有姐姐在,谁也不敢欺负你。”
女人忽然感觉他身上有点儿异样,把手伸进他衣服里,摸出一个已经被水浸湿的小纸包,打开来一看,里面是三块饼干,而且已经被压碎了。
女人蹙了蹙眉,抬起头看着小男孩,“告诉姐姐,哪儿来的?”
“我……我……”小男孩搓着手,想说又不敢说。
“是不是从大宅子拿出来的?”
小男孩诚实的点头。
女人脸上露出几分怒色,“龙儿,姐姐平时是怎么告诉你的,不许馋嘴,更不许偷拿别人的东西,你忘了吗?”
小男孩摇摇头,“姐姐,我没有馋嘴。”
“还说没有馋嘴,那你为什么要偷吃别人的饼干!”女人的声调已经吓到了孩子,小男孩的身子往后撇。
“姐姐,我没有吃,一点也没有吃,这是给你吃的。”小男孩讷讷的道。
女人愣了一下,眼睛里渐渐有些发潮,到最后她捂嘴把脸扭到一边,眼泪扑簌簌的掉下来。
小男孩伸出小手给她擦眼泪:“姐姐,你为什么哭了?”
女人用袖子抹掉泪痕,勉强微笑:“姐姐是大人了,姐姐不会哭的……龙儿,你要答应姐姐,以后不许再拿大宅子里的东西,好吗?”
小男孩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楼下忽然传来一阵踉跄的脚步声,一个男人骂骂咧咧的道:“畜生,你跑哪儿去了,这么小就学会偷东西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听到那个声音,女人脸色顿时有些发白,小男孩更是怕得全身发抖。
她按住男孩的肩膀,道:“龙儿,你不是最喜欢汽车么?”
小男孩点头。
“那好,从现在开始,咱们玩个游戏,你听姐姐的话,只要你乖一次,姐姐就给你加分,姐姐答应你,只要你凑够了一百分,姐姐就给你一辆汽车。”
“真的吗?”
“嗯。”
“好,姐姐,我听你的。”
“现在游戏开始。姐姐让你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躲进衣柜里,不管发生什么事,你不许出声,也不许哭,如果你能做到,姐姐就给你加五分。”
“姐姐,我怕。”
“不许怕,要不然你永远都没有汽车。”
女人把小男孩放进衣柜里,对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小男孩缩在里面,一动也不敢动。
衣柜关上,小男孩的眼前一片黑暗。
这时,他就听到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紧接着一个恶魔似的声音说道:“那个畜生呢!”
紧接着,就是一阵皮鞭的响声……
叶承欢一脚埋进这片空间时,他的脚步说不清的沉重,就好像地下忽然伸出一只手,抱着他的脚狠命的往下拉。
等双脚都跨过门槛,他才定定神,打量着里面的情形。
一个不大的院子里到处都放满了各种废品,瓶瓶罐罐,针头线脑,破报纸烂布片,不一而足,还有一辆没有座子的破三轮,轮胎都是憋的,只能推着走。
正面是三间北屋,基本上把门一关,能从门缝里钻进一条狗。
东面是一间厢房,北屋虽然很破,但和这间厢房相比,简直就是总统套房。
如果刚才不是听到人声,十有**会把这间房子当成仓库,基本上和解放前的历史故居有一拼。
两扇门只剩下一扇,冷风呼呼的往里灌,甚至让人担心,说不定风再大点儿,就会把房子吹倒。
仅有的一扇窗户早已没了玻璃,只用一块破麻袋片挡着,作为一层象征意义存在。
叶承欢的心在往下沉,他想象不到这样的房子也能住人,中非大沙漠里的土著民居都比这个要强很多。
从院子到屋里也不过几米的距离,可这点儿距离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进去的。
他的脚步很轻,生怕惊扰了里面的人,他更希望的是,里面没有人,一切都只是自己发神经的错觉。
屋子里很黑,就连阳光到了这里都会止步,空气中有股发霉潮湿的味道,让人的呼吸黏黏的,并不好受。
叶承欢站在原地几秒钟后,眼睛才渐渐适应了屋里的光感。
一只油渍麻花的煤油炉子,两张看不出油漆的木头椅子,一张用废砖和木板搭起的床,一个便桶,就是屋子里的全部内容了。
什么叫家徒四壁,恐怕用这里来解释才最恰当。
叶承欢的目光最后落到床上,上面正坐着一个人,一个头发全白、满脸皱纹的老太太,穿上裹着露棉花的夹袄,半低着头,闭着双目,两手摸索着在做针线活儿。
叶承欢一眼就看出,这人的眼睛已经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