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宋维钧眉头紧皱,神色复杂,极不想再说下去。
“后来她反悔了,我家里人同意解除婚约,可梅家人不同意,所以他俩决定私奔,我也征得家里人的同意,宋家人都知道这是一场没有新娘的婚礼,连请帖都没有发,只是做给梅家看,走走形式罢了。
可是我没想到梅远后来又出现在花轿上,她说是她父母嫌弃汪家没有宋家家大业大,逼她嫁的,我没有法子,只能同她拜堂成亲,大婚那晚我在地上睡了一夜。
又过了两年,大嫂房里进了贼,大嫂差点儿被那贼用刀捅死,所以我爹执意要将大嫂过继给我,他怕她们母子二人没人照顾,我坚决反对,我已经娶了一个不喜欢的女人,难道还要被这封建残余逼着娶自己的大嫂?
可能是我大哥去世给我爹的打击太大,我爹得了重病卧床不起,没过多久他也离世了,他的遗嘱就是让我娶了大嫂,只做名义上的夫妻。”
宋维钧的脸上似乎浮现一丝苦笑,清初看不真切,宋维钧知晓她在看他,将她又重新按回自己的胸膛。
“梅远本来还安安分分的,可是一听要让她做二太太,她就急了眼,把宋府闹得鸡飞狗跳,我本就烦她,她这一闹更是让我厌恶她,可汪倾民却以为是我横刀夺爱,且不善待梅远,当时我心烦意乱,也懒得向他解释,而我也知道他宁愿相信是我强娶了梅远,也不愿相信梅远是自愿嫁给我的。”
“那你岂不成了冤大头了?”清初问道。
宋维钧低笑,好像刚刚烦闷的人不是他,“冤什么大头,后来我就娶了我的五太太,她现在不是正趴在我的身上听我讲故事吗?”
“怎么又扯到我身上了?”清初不明白,听得时间长了,有些犯困,不一会儿就沉入梦乡。
宋维钧任由她趴在他的身上,用手一下又一下轻抚她的发丝,他又想起了第一次见到清初的场景:她一副小生打扮,但是那双眼睛却干净透明,好像看到了他的心里,她做着各种滑稽的动作逗他开心,也让他第一次有了完全占有一个人的心思,一发不可收拾。
过了年,天气逐渐暖了起来,不知细叶谁裁出,二月春风似剪刀。
雪梨已经有大半年没有真正见过宋维钧了,每次只是在家宴上远远见一眼,虽然她心里有怨,但对宋维钧终究还是情多意浓,若不是他把她娶进门,她现在只怕还在那声色场所被人轻贱,雪梨不想待在家里,叫上紫鸢,去了马太太家打牌。
雪梨以前的姐妹们大多给富贵人家做了小妾,虽然身份低贱了点儿,但好歹也有个长久饭碗,没办法,生逢乱世,要么父母狠心,要么自己狠心,不然谁会拿自己的皮肉挣钱!
马太太家,一堆女人围着麻将桌,烟熏雾绕。
“雪梨,我看你最近脸色不大好啊!”
“能好吗!二少把那小戏子都快宠上了天,跟没见过女人似的,没想到他那样冷冰冰的人也有这样柔情的一天!”
“瞧这怨气大的,你多学学人家紫鸢,看人家度量多大,干咱们这行的,哪个不是如此!”
雪梨白了那女人一眼,“说得好听,别看她面上不说,心里头滴着血呢!”
“要我说你俩就联手,还怕气不走一个小戏子嘛!”
雪梨一听就来气,心里更堵,“气走她?二少还不杀了我们,她现在可是怀着宋家的宝贝呢!我说紫鸢你倒是说句话啊,装什么大家闺秀!”
紫鸢倒也不在意她的挖苦,“说了有什么用,二少不碰我哪来的孩子!”
雪梨轻蔑一笑,“都说豪门的孩子难生,我倒要看看她能不能生下来!”
紫鸢打她的手,“行了,别说了,咱们出来是寻开心的,老提她干嘛!”
清初已经怀孕四个月了,肚子也大了起来,她现在去哪翠竹都要跟着,生怕她出意外,“翠竹,你不用这么小心,我哪里有那么娇弱!”
翠竹瞪她,“可别瞎说,太太您不知道,这深宅大院里最容易发生不干净的事了,太太您又深得二少宠爱,可不能不设防。”
清初知道翠竹是真心实意关心她,“好,只要你不嫌累,就随着你折腾吧。”
清初才在院子里站了不到一刻钟,就被翠竹催着进屋,“太太,天还没暖透呢,快回去,别着了凉。”
清初拗不过她,只好起身进屋,翠竹扶着她走上台阶,到了门口,跨过门槛,清初突然脚下一滑,身子不受控制直直往后仰去,清初下意识护住肚子,不过万幸翠竹眼疾手快,及时拉住了她,虽然减少了冲击,但两人还是跌倒在地,翠竹挡在清初身下,没有让清初的肚子受到伤害,翠竹惊慌失措的站起身,上下打量着清初,“太太,您没事吧,有没有觉得肚子疼?”
清初身子无恙,安静的摇了摇头,刚才那一幕真是惊险,若她真跌倒了,想想都后怕,清初缓过神,抬头瞧见翠竹的手腕上有一大片擦伤,“翠竹,你都受伤了!”
“不碍事,不碍事,还好太太和孩子没事。”翠竹扶着清初靠在走廊的柱子上,“这怎么会滑呢?”翠竹独自迈进门槛,只觉脚下一滑,还好有先前之鉴,翠竹即时稳住了身子,翠竹蹲下,摸摸地板,“谁往这地板上涂了东西?”
清初听了,凝重的皱起眉头,是谁要害她?
“好像是被涂了一层蜡,刚才有人刚擦了地板,水渍留在上面,怪不得会滑。”翠竹拿了一片大毛毯铺在地上,确保无误后才敢让清初进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