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嫔非要跟着自己来了这儿,不就是因为之前被罚闭门思过,如今靠着皇帝身体不好出来了么。不过此刻太后的宫中来了不少的人,因皇后还守着皇帝,因此太后便不肯叫罗嫔跟着自己在宫中面见皇族这么多的人。
罗嫔的心事,太后看出来几分。
想趁着皇后不在的时候拉拢皇族……也不看看自己有没有这个身份还有脑子。
“皇后娘娘还照顾陛下呢,就叫嫔妾服侍太后娘娘和大长公主吧。”罗嫔见太后要轰自己出去,急忙赔笑说道。
她被关了几日,似乎也聪明了几分,一双潋滟的眼扫过站在太后身后的几个皇族的身上,便露出格外孝顺的样子,又转身招呼着说道,“阿樟,快服侍太子殿下坐,服侍你两位叔王坐。”
她一副在宫中做主的样子,太后眯着眼睛看着她,罗嫔却顾不得这些了……二皇子已经回归皇家这么久了,连媳妇儿都要娶了,可是皇帝却始终没有答应叫二皇子入朝参政,这叫罗嫔已经心里生出了格外的埋怨还有急迫。
特别是当罗嫔知道连李穆都已经在东宫挂职之后,她心里越发地不是滋味儿起来。
眼瞅着连个跛脚的假皇子都有了前程,可二皇子却依旧没有人理睬,不能拥有自己的权柄,罗嫔心里急得跟火烧一样。如今皇帝晕倒,罗嫔固然担心焦急,可是叫她看来,这又是凤樟的一个大好的机会。
皇帝身体不好,二皇子做儿子的,正应该辅佐他父皇,进入朝堂啊。
可是这不仅得皇帝点头,也得有人在宫中为凤樟说一句话啊。
因此,面对着此刻在宫中的几个皇族,罗嫔顾不得自己的身份了,依旧是想要拉拢一二的。
“出去。”太康大长公主脸色微微一沉。
她不像是太后尚且温和的性子,也见不得一个嫔妾在皇后不在的时候就在宫中做耗,此刻冷冷地看着罗嫔说道。
罗嫔不敢置信地看着太康大长公主。
她身为大公主与二皇子的生母,不管怎样都有几分体面,哪怕是被皇帝降位,太后责罚,可是起码的面子还是有的。
太康大长公主怎能这样训斥她。
“拖出去!”太康大长公主见罗嫔竟然还在自己的面前瞪眼睛,便转头对一旁的侍女吩咐说道。
她这么干脆,对待罗嫔和当初对待唐三太太母女没有分别,唐菀都呆住了。
不过想到太康大长公主性情的确是这样,她便忍住了,忙从一旁扶着太后低声说道,“您先坐会儿吧,别累着了。太后娘娘,陛下可还好么?”她虽然是赐婚了的清平王妃,可却尚未与凤弈成亲,身为一个闺阁女子,自然不好去看望皇帝,因此只能在太后的宫中等消息。
虽然知道皇帝并没有什么要紧的,不过想到罗嫔给太康大长公主这样训斥,大公主也会没有面子,因此唐菀缓和了一下气氛。不过她偷偷去看大公主的时候,却见大公主面对罗嫔的脸色格外冷漠一些。
想到刚刚大公主跟她哭诉了什么,唐菀一时心里五味陈杂。
只怕大公主心里是要怨恨罗嫔了。
“都是母亲紧张父皇,因此进退失据,求姑祖母宽恕母亲这一次。”凤樟见罗嫔呆呆地站在那里,太康大长公主已经叫人要拖罗嫔下去,急忙走上前来跪在地上垂头说道,“求姑祖母看在父皇尚且需要静养,不宜心烦,饶了母亲,叫母亲可以去照顾父皇。”
他虽然还有许多皇家规矩并未懂得,却也知道罗嫔如果被这么拖出去,那就颜面扫地了。
因此,凤樟是决不能叫罗嫔这么给拖出去的,他跪在地上给太康大长公主磕头,低声说道,“求姑祖母开恩。”他这么丢脸地跪在地上,太康大长公主眼底藏着莫名的厌烦,然而罗嫔看着为了自己丢脸丢到几个皇族面前的儿子,不由红着眼睛哭了起来。
“阿樟。”她哭着叫了一声。
凤樟一声不吭地又给太康大长公主磕头。
“姑母,算了。家和万事兴,看在二皇子孝顺,罗嫔也是……”在一旁,一个华服中年男子上前想劝一劝。
“我在这里说话,何时有景王开口的地方?”太康大长公主冷冷地说道,“我训斥一个嫔妃,景王十分心疼不成?”她这话叫人到中年的景王脸色微微一白,急忙退后了几分,不要去看罗嫔那可怜楚楚的样子,讷讷地说道,“侄儿不敢。侄儿只是心疼二皇子。”
他这样缩了脖子避嫌,一旁,一个与他年纪相仿的中年男子自然更加一声不吭。
太康大长公主便冷冷地哼了一声,看着这两个中年男子冷声说道,“日后记住你们的‘不敢’。陛下的后宫,日后你们少来牵扯。”她这话不仅仅是不许叫他们和罗嫔内外勾结,又似乎还有一些别的深意。
唐菀有些听不明白。这宫中一时之间的暗暗涌动的气氛叫她有些迷茫,不过她下意识地抓住了凤弈微冷的手,却又觉得自己不担心什么了。
“母亲,您先去照顾父皇吧。”凤樟脸色微微一白。
他能拥有的所有的心机,也只不过是刚刚想要以退为进,想要求一旁的两位王叔为自己张目罢了。
可是当两位王叔不敢得罪了太康大长公主的时候,他一时之间只觉得无助得厉害。
不能叫罗嫔留在太后的宫中,他也只能叫罗嫔能更体面地自己走出去。
“阿樟?”罗嫔一双美眸瞪得圆圆的,不敢置信地看着竟然因太康大长公主的盛怒就妥协,竟然完全没有想过要与太康大长公主激烈争执,为了自己这个母亲与长辈抗争的儿子。
她看着委顿在地上,看起来可怜又单薄,又很无奈的凤樟,又看了看强势厉害的太康大长公主,怔怔了一会儿。她从未受过这样的欺辱,竟然是叫太康大长公主直接从宫中训斥而出。明明自己的儿子在,可是他竟然不能保护自己不要受到这样的羞辱。
有那么一瞬间,罗嫔的心里很不是滋味儿。
她不由自主地想到了李穆。
那个总是脸色阴沉的儿子一向是不讨喜的,倔头倔脑。
可是困居冷宫那么多年,他还是拼命护着她这个母亲的。
就算是先帝贵妃命人来折辱她,可是李穆也总是挡在她的面前,哪怕是曾经因此被打断了腿,从此跛了脚,可是他都还是倔强地护在她的面前的。
罗嫔那一刻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儿。
不过下一刻,她想到李穆,又在心里生出几分嫌弃。
李穆那样卑下的,外头抱进来的奴婢生出来的庶子,自然只知道倔头倔脑,从不知退让妥协,哪里有凤樟这样温柔讨喜呢?
更何况,他也不是皇子。
能带给她荣耀,还有未来无限尊荣的,只有她的儿子凤樟罢了。
想到这些,罗嫔就觉得凤樟此刻是为了大局因此不得不委屈自己这个母亲了。
在自己暂时的委屈还有未来更加显赫的尊荣面前,罗嫔在心里也默默念了一句退一步海阔天空,因此含泪委屈地看了看垂头不语的凤樟,便给太康大长公主福了福哽咽地说道,“都是嫔妾的错,嫔妾这就出去,不敢碍了大长公主的眼。”
她委屈得梨花带雨的,那一副美人落泪的模样的确如同雨打娇花一般惹人怜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