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四座鸦雀无声,都用神色各异的眼光看着他。
翟亭深这下守不住方才答应凌以筠的事了,一步上前,便将他挡在了身后。
“不会说人话,用不用我来教你?”他冷声问道。
旁边另外一个宗门的长老便幽幽地开口。
“……凌道友,您师弟的事,云道友可全都告诉我们了。”那长老看着凌以筠。“您若是再藏着他,那就是要拉着大家一起死了。”
纵然隐忍如凌以筠,也忍不住了。
“云焕告诉你们?”凌以筠问道。“我且问,他告诉了你们什么?我师弟又做了什么?”
旁边,云焕慢悠悠开口。
“五年前,你师弟可是只身进了北邙山中,寻到了万劫蛊的解药,这没错吧?”他问道。
凌以筠皱眉“所以呢?”
“万劫蛊无解,这可是世间众人皆知的。而那北邙山,此前也没有一个人进去过,这也是举世皆知的。”云焕慢悠悠地说道。“那么,为什么你师弟将这两件事都做到了,然后这北邙山便崩塌了呢?”
凌以筠面上笑容尽褪,此时面无表情的神色,竟严肃得有些骇人。
“自始至终,不过你自己空口白牙胡说的而已。”凌以筠冷声说道。“此时大难当前,你自无证据,全靠无端猜测,便能够将罪名全都加诸于我师弟头上?”
“那你既然说你师弟没问题,不如让他回来,同我们大家说说,北邙山中究竟是个什么情况。”
云焕冷笑起来。
“他是不是外出有些要事?如今大陆都要崩塌了,还有什么事能比这大陆崩塌还要重要的呢?不如便让他回来。反正在此之前,只有他一个人进过北邙山,对其间的情况,自然知道得比任何人都清楚。”
众人皆随声附和了起来。
凌以筠头一遭这么清楚地认识到,人性竟能够肮脏至此。
他能看出云焕是趁乱找事,要趁着现在众人同仇敌忾的时候,给清玄宗狠狠地一击。他对此早有防备,但却没想到,那些往日里一个二个同自己称兄道弟的宗主长老,到现在,竟全都站在他那一边。
全然是因为大难当前,谁都没有办法,所以急于拉出一个替罪羊来,妄图用这样的办法,将他们自己保护在后。
可是覆巢之下岂有完卵呢。
凌以筠气笑了。
他正开口要说话,却只见翟亭深锵然一声,竟将剑抽了出来。
他话不多说,剑锋径直指向了云焕。
“再多说一句,我便用你的血试试我这剑还利不利。”翟亭深的声音从齿缝中缓缓挤出。
若真要和翟亭深硬碰硬,云焕自然是没有这个本事。他神色一哽,接着便讪讪闭上了嘴。
但他的神情仍然是分外得意的。
果然,其他的修士,尽皆变得神色各异了起来。
那些之前瑟缩着不敢说话的宗主和长老们,此时纷纷站出来,打抱不平起来。
“翟宗主,您纵然剑法盖世,此时也不能不讲道理啊。”
“是啊,云长老说得有理,既然如此,为何不将凌霄道友请回来呢?”
“是啊,这大难当头,他却不见踪影,着实说不过去……”
翟亭深提剑便朝着离自己最近的那人去了。
凌以筠却抬手,两指夹住了翟亭深的剑锋,将他的剑逼停了下来。
翟亭深看向他。
只见凌以筠面上隐忍得几近痛苦,冰冷的眼神直看向云焕。
凌以筠没说话,但翟亭深能看出——
他不让自己杀人,因为若此时在场有人被他们二人杀死了,情况只会变得更糟。
云焕毫不畏惧地同凌以筠对视,接着目光中露出了得意的情绪。
这种顾及的事情太多,以至于在他看来就是瞻前顾后的人,是最好拿捏的了。
却就在这时,门外传出了一道破空之声。
一道由冰凌凝成的霜刃破门而入,紧贴着云焕的脸,削去了他鬓边的头发,在他脸上留下了一道血痕。
那霜刃铛地一声,打在他身后那一尺厚的墙壁上,径直钉了进去。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了,在场的人竟谁都没来得及反应。就连云焕,也被吓得木在原地,一动不动。
刚才那一刻,他像是同死亡擦身而过了一般。
接着,门外响起一道冷清如山巅泉水的声音。
“云焕,是你要找我来?”
竟正是凌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