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顾长卿正色道,「微臣想离京数日,去探望一下赵副将与齐参将的家人,他们在此次战役中立下大功,本可活命,却为了救手底下的将士与凌关城百姓,选择了与陈国的将领同归於尽。微臣想亲自将他们的军牌带回去。」
马革裹屍,千里不还,所能带回家乡的也唯有一块证明自己身份的军牌而已。
这原本就是顾长卿的计划,只不过出了仙乐居的事,这个行程提前了,他在慰问完二人的家属后,就要去查探仙乐居少主的底细。
对於这样的要求皇帝无法拒绝。
皇帝叹了口气,点点头,道:「你去吧,朕等你回京再封赏你。」
顾长卿拱手道:「微臣所求并非封赏,只求昭国国泰民安,政通人和,百姓丰衣足食,男耕女织,再不必饱受战火流离失所。」
这又何尝不是皇帝的期许?
昭国作为一个下国,不论经济与兵力都远不如上三国,别看京城百姓安居乐生,事实上如边塞这种苦寒之地,百姓们节衣缩食,连填饱肚子都不容易。
而同样拥有一片寒冷冰原的燕国却可以做到民生富庶,百姓不受饥寒之苦。
如果可以他真想去燕国取取经,看燕国国君是如何将一个下国在短短数十年内治理成六国第一强国的。
顾长卿得到皇帝的准许后,当日便启程出了京城,与他一道随行的还有两名顾家军的将领,因此谁也没怀疑他还怀揣着别的目的。
顾长卿今日来的这麽一趟令皇帝的心底掀起了不小的波澜,他突然感觉自己的封赏是不是有点儿不够?
皇帝思前想后,将魏公公叫了过来:「老侯爷的伤势如何了?」
魏公公笑道:「听说没大碍了,能下地走动,就是没从前利索,顾姑娘说什麽日后得给复个什麽就能痊癒的!」
皇帝嗯了一声,道:「你派人去一趟定安侯府,将老侯爷接来皇宫,朕有事与他相商。切记,马车行慢点,勿要颠簸了老侯爷。」
「要不奴才亲自去一趟?」魏公公问道。
「也成。」皇帝道。
魏公公於是亲自去了定安侯府,将老侯爷接来了皇宫。
老侯爷虽是能下地走动不假,却并不能走太久,他的四肢都被打断过,如今虽是长好了,到底还得养着。
皇帝是让他一路坐轿子坐到御书房的,这是一种无上的殊荣。
而他进了御书房后,皇帝又立马赐了座。
「陛下。」老侯爷受宠若惊,打算站起来回话。
皇帝压了压手:「顾爱卿坐吧,你是朕的肱股之臣,边塞一站,你亦功不可没。」
皇帝很清楚老侯爷在此次战役中发挥的作用,如果不是因为他,顾娇与顾承风便不会去边塞,而如果他俩不去边塞,昭国将失去了一位出色的将领,边塞将多失去一座城池,瘟疫会害死不计其数的百姓……皇帝也可能会永远地失去宁安这个妹妹。
总之,托了顾潮的福。
况且顾长卿与顾家军如此奋勇,又何尝没有顾潮被抓走的缘故?
「微臣不敢当。」老侯爷拱手。
皇帝感慨地说道:「顾潮啊顾潮,你是个有福的,几个孙儿个顶个的优秀。」
顾长卿自不必说,这孩子从小到大就没令人失望过。
顾承风与顾娇则是意外之喜。
「陛下过奖了。」老侯爷谦逊地说。
「好了,你我君臣多年,这些场面话就不用说了。朕今日召你入宫是要与你商议一番封赏你几个孙儿的事。」
老侯爷虽是武将,对数字却还算敏感,无三不成几,可明明他只有两个孙子去了边塞——
「朕打算擢升你的嫡长孙顾长卿为正三品定北将军,次孙顾承风为正六品越骑都尉。」
听到这里,老侯爷尽管觉着封赏有点儿大,却也明白大战归来,这既是一种安抚将士、鼓舞士气的手段,也是一种笼络民心的策略。
然而皇帝接下来的那句话就让老侯爷百思不得其解了。
「你的孙女也不错,朕打算册封她为郡主,封号由翰林院拟定。」
「等等,陛下您方才说老臣的孙女?陛下为何封赏老臣的孙女?」
陛下想连没有功勋的顾家孙儿也一并封赏,难道不该从顾承风与顾琰开始吗?
那丫头只是一介女流!
封赏她做什麽!
皇帝笑了笑,说道:「小神医在边塞立下汗马功劳,朕当然要封赏她。」
老侯爷目瞪口呆:「她……立功?」
那丫头去边塞了?
老侯爷表示自己根本听不懂!
是的了,医馆的人去边塞了,她一定是和医疗队一起过去的。
顾潮这是什麽反应?
皇帝微微蹙眉,正色道:「她与唐大元帅守住了月古城,等来了救援的顾家军,还有,她也救了你。」
老侯爷激动地说道:「那明明是我小兄弟的功劳!是我小兄弟在月古城厮杀了几天几夜,也是我小兄弟去太守府将我救了出来,对了,就连我的伤势也是我那小兄弟医治的。总不能因为她那间医馆的人给我换了几次药,功劳就成她的了!陛下,您要封赏,就封赏我的小兄弟!」
谁也不能抢他小兄弟的功劳!
亲孙女也不行!
谁让他小兄弟受委屈,他和谁急!
这下换皇帝一脸懵逼。
什麽小兄弟?
说曹操曹操到。
顾娇原是入宫接小净空,得知他要入宫,老祭酒拜托他给皇帝带一份奏折。
她这会儿是来给皇帝送奏折的。
魏公公当然不会拦她,毕竟里头又不是在谈什麽军机大事,魏公公将人领到了御书房门口:「陛下。」
皇帝一扭头,看见了门口的顾娇,笑着冲顾娇招了招手:「快进来!正说到你呢!」
顾娇迈步入内。
哪知她一只脚刚跨进门槛,便看见了坐在椅子上的老侯爷。
她当场顿住!
老侯爷转过头来,他想看看来人是谁。
千钧一发之际,顾娇唰的掏出面具戴在了脸上!
只是顾娇忘了,这不是在边塞,她穿的是女子的裙衫云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