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平侯伸手去抱她。
信阳公主的反应更大了,她的身子猛地往旁侧一躲。
宣平侯的手僵在半空,他古怪地看了看她,道:「只是抱你下去而已,没别的心思,弄得像是本侯要占你多大便宜似的。」
这间阁楼太小了,小到她无处可退,而他们之间的距离又太近了,近到她被他的男子气息所包围,她的脸色唰的白了下来,额角开始渗出细密的冷汗。
宣平侯很快察觉到了她的异样,他浓眉蹙得更紧,不耐又自嘲地说道:「秦风晚,本侯不吃人。」
信阳公主没回答他的话。
宣平侯起先以为她是不屑与自己说话,可渐渐的他发现她的身子在颤抖,嘴唇毫无血色。
「秦风晚?」他询问地看着她。
「你……你别过来……求你。」信阳公主几乎是用哀求的语气在说。
宣平侯认识信阳公主这麽多年,从未见过她对谁低声下气的样子,严格说来,她眼下也不算是低声下气,可她却是切切实实在求他。
求他别靠近她。
你就这麽厌恶我吗?
宣平侯定定地看着她,须臾便否认了这个想法,比起厌恶,她的反应不如说是害怕更合适。
宣平侯不明白自己有什麽好害怕的,上一回在大街上她从屋顶追下来,他亲手接住了她,她不是挺好吗?
还冷声命令他把她放下来。
那份傲气去哪儿了?
宣平侯尽管心中有所疑惑,可信阳公主的状态实在不乐观,宣平侯严重怀疑自己再不出去,她便要当场窒息在这里。
宣平侯下了阁楼。
恰巧此时玉瑾与顾娇进了院子。
「侯爷。」玉瑾行了一礼。
宣平侯看了看她,又看向她身旁的顾娇,道:「公主在阁楼上,受伤了,你们去看看。」
整座院子只有书房阁楼,听完宣平侯的话,玉瑾顾不上其它,忙带着顾娇上了阁楼。
信阳公主见到二人,暗松一口气,窒息的眩晕感总算是退了些。
「公主!」玉瑾跪在她身边,扶着她让她靠在自己怀中。
顾娇则为信阳公主检查了伤口,是皮外伤,一共两道口子,其中一道伤口有些深。
顾娇从小背篓里取出小药箱来,拿了消毒水为她清洗伤口。
信阳公主的脸色很差,顾娇原本以为她是因为伤痛所至,可为她消毒时她的脸色反而有了一丝好转。
所以,不是怕疼。
「公主是别的地方不舒服吗?」顾娇问。
她刚进来时瞧见的脸色活像是快要无法呼吸似的。
信阳公主聪慧过人,怎会不知顾娇为何这麽问,她垂眸,睫羽颤了颤,摇头说:「没有,我好多了。」
顾娇为她缠纱布的手一顿:「好,伤口不要碰水。」
为信阳公主处理完伤势后,顾娇将信阳公主抱下了阁楼。
回到房间,玉瑾拿了衣衫干净的衣裳为信阳公主换上。
宣平侯没走,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去了信阳公主的屋。
顾娇是离开了,玉瑾去送她。
屋内,信阳公主坐在柔软的床铺上,背靠着床头的垫子,正百无聊赖地翻看着一本书。
她的神色已恢复,丝毫看不出方才的狼狈。
「有事?」信阳公主看了他一眼,淡淡地说。
得,又变回从前的信阳了。
宣平侯拉过一把椅子,在她床边坐下,一瞬不瞬地看着她:「秦风晚,你什麽毛病?」
信阳公主没看他,目光始终落在自己正在翻阅的一本诗经上:「什麽什麽毛病?」
宣平侯直勾勾地盯着她的脸,不放过她的任何一个细微表情:「在阁楼里,你不对劲。」
信阳公主敷衍道:「我疼。」
「你那是疼吗?」宣平侯不耐地拧了拧眉头,指着自己道,「还是你觉得我打了半辈子仗,却连疼和害怕都分不出?你在怕我,秦风晚。」
信阳公主抿唇。
宣平侯一脸不解:「我没怎麽着你吧?用得着这麽怕我?平日里也没见你怕呀,这会儿你也不怕,怎麽单单在阁楼里你就怕成那样?」
似是为了证实她这会儿不怕自己的猜测,他往她身前靠了靠。
信阳公主没说话。
宣平侯的目光从她的脸上落到了她的手上,她捏着书,指节隐隐泛出白色。
宣平侯坐回了椅子上,与她拉开距离。
他自问是没做过任何会引起她戒心的事的,他们之间,随时准备朝对方举起屠刀的是她,不许碰的是她,主动碰的也还是她。
她却连这样的自己都怕,而且只在阁楼里害怕。
宣平侯眯了眯眼,严肃地问道:「是有人欺负过你吗,秦风晚?」
「我累了。」信阳公主合上手中的诗经,委婉地下了逐客令。
宣平侯还想再问什麽,院子里传来刘管事的声音:「侯爷!侯爷!陛下召见!」
宣平侯感觉到信阳公主在听见这句话时身子似乎松了松。
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她扬起下巴,倔强地强撑着,像一只骄傲的孔雀,可她微微颤抖的睫羽以及毫无血色的嘴唇接连出卖了她。
宣平侯的眸光暗了暗,他站起身来,看着她,手下的动作未停,将椅子放回原处。
「秦风晚。」
他叫了一声她的名字,她没回应他,他神色复杂地收回目光,转身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