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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六郎在堂屋见了皇帝。
皇帝询问了顾娇的病情,萧六郎自是说比昨日有了好转,上午都醒着,吃过午饭才又歇下了。
皇帝觉得自己来得不巧,他是来问药的。
「陛下哪里不舒服?」萧六郎问,若是小病可以叫医馆的大夫为陛下医治,若是大病便只好让娇娇再「醒」一次。
皇帝一宿没睡,这会儿憔悴得紧,确实像是生大病的样子。
皇帝道:「朕想问问黑药可有解?朕……咳。」他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朕与母后不睦多年,多是这药效作祟,而今既已真相大白,朕就想问问解药。」
萧六郎不明所以地看向他。
你都一口一个母后了,真的还用解药吗?
顾娇说过,陛下体内的药效本就不剩多少了,否则静太妃也不会冒险再给陛下下一次药。
如今真相大白,在真相的刺激下只怕最后那点药效也消失殆尽了。
但萧六郎不是从前那个单纯的赤子少年了,他有了自己的心思,有了自己的算计,甚至也有了当官的城府。
他垂眸叹了口气:「原本是没有解药的,不过娇娇曾经炼制过一种药丸,专解迷药,想来能有几分功效。」
「此话当真?」皇帝的眸子瞬间亮了。
萧六郎道:「我且取来让陛下一试,娇娇的药都很安全,没效也吃不坏身子。」
皇帝喜色道:「若果真有效,朕记你一功。」
萧六郎道:「药是娇娇做的,是娇娇的功劳,不是微臣的。」
话虽如此,皇帝却是将两个人的功劳都记下了。
他令庄太后蒙冤多年,有些事情自己都忘了,兴许吃了药他就能全部想起来。
再者,他与庄太后之间似乎还隔着一层什麽,令他不敢往前,他揣测,那应当就是黑药的药效。
若萧六郎知道他心中所想,一定会告诉他,那是你作为儿子的别扭啊,陛下!
萧六郎很快便将药丸取来了,一共三颗。
其实是给顾承林生发用的,没什麽副作用。
皇帝人到中年,也有一点脱发的烦恼,吃点生发丸很好。
萧六郎讲生发丸递给皇帝,面不改色地说道:「按理说一颗就够了,若是药效不够,就再吃一颗。」
言外之意,三颗绰绰有余了。
「真的会有效吗?」皇帝问道。
「陛下要相信娇娇的医术。」萧六郎说道。
「说的也是。」皇帝顿了顿,想到什麽,问道,「要是吃多了会怎样?会效果加倍还是适得其反?」
萧六郎深深地看了皇帝一眼,说道:「效果加倍吧,可能会变得……」
「变得怎样?」皇帝焦急地问。
「特别粘人。」。
「啊……」
皇帝被吓到了。
他才不要那样呢,他是一国之君,是九五至尊,怎麽能变成那副德行?
一颗。
一颗足够了!
皇帝突然有点小解之意,暂且将药瓶子放在堂屋的桌上,起身去了恭房。
老祭酒偷偷从灶屋出来,庄锦瑟今天过来了,在隔壁打牌,他正在给庄锦瑟做红糖糍粑。
他问道:「真的有解药啊?」
萧六郎道:「假的,是生发丸。」
老祭酒:「……」
皇帝从恭房出来时,老祭酒已经又回灶屋掌杓去了,皇帝打算带着解药回宫,不曾想庄太后从隔壁打完牌过来了。
母子二人在门口猝不及防地遇上。
皇帝一阵紧张:「母……」
庄太后看也没看他一眼,鼻子一哼,从他身边走过去了。
「陛下,还回宫吗?」魏公公问。
皇帝纠结了一下,说道:「不了,朕……朕留在这里吃晚饭,一会儿与母后一道回宫。」
皇帝要留下吃饭,众人不敢说什麽。
今天家里的小男子汉都不在,顾琰与顾小顺去学艺了,小净空去许粥粥家家里玩了。
饭桌上只有庄太后、皇帝、姚氏、老祭酒、萧六郎以及「午睡醒来」的顾娇。
顾娇给的药丸有点大,吞不进去,得兑水冲调。
吃饭前,皇帝将药瓶给了魏公公。
魏公公冲了一碗黑乎乎的药汁过来,皇帝忍住难闻的气味,咬咬牙一口气喝完了。
皇帝嫌弃地说道:「怎麽这麽苦?你到底放了几颗?」
魏公公纳闷道:「里头不是一共才三颗吗?」
皇帝脸色一变:「你……你全都放了?」
魏公公更惊愕了:「是您让奴才全放的呀。」
皇帝完全没印象了!
魏公公没撒谎,他确实问了,皇帝也确实了嗯了一声,只不过皇帝那会儿在想庄太后的事,根本没听清魏公公说了什麽。
想到萧六郎说的「特别粘人」的药效,皇帝整个人都不好了。
「陛下,您怎麽了?」魏公公担忧地问。
皇帝深吸一口气:「没事,朕、朕是九五至尊,朕不会做那麽丢人的事……朕忍得住……朕很理智……」
庄太后吃过饭,也该回宫了,她起身往外走。
皇帝捂住了心口。
是药效发作了吗?怎麽突然这麽想追上去?
「陛下?」
完了,心跳好快!
「陛下?」
庄太后在秦公公的搀扶下走上马车。
不行,不能追过去!
药效太剧烈了,谁知道他一会儿会讲出什麽话!
皇帝死死地忍住!
秦公公为庄太后放下了帘子,收走脚踏,坐在了外车座上。
车軲辘缓缓动了。
皇帝心头一紧,朝着马车倏然伸出手:「母后!你不要你的小、泓、泓了吗!」
屋内众人一口茶水喷了出来——
那什麽,他们要不要告诉陛下,这药是假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