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州只有东侧之敌,只需小心抵挡赵军破开险关谷道,有北方漠北都护府自北相助,洛阳自南相逼,并州危险性有,却不是很大,若事凶不可为,并州或北上入草原,或向西入关中,或向南入洛阳均可。”
“关中、并州,危险性有,并不是很高,故而以二哥赵封留于长安,九叔留于晋阳,足以应对些许外敌。”
“独独河南五州不同,被建康、邺城夹在正中,无险关为阻,处处都是攻打之处,又是一马平川之地,实乃四战之地,而且一旦自立为帝,想要缓和一二都无任何可能,此处也需更加稳定,故而五州镇将,只能以我乞活军所属将领为主,以我陈家寨所属为主,盖因咱们需要更加紧密,需要全力以赴!”
看着两人点头,陈启国又是一叹,说道:“按理说,最为保险的是将所有百姓聚于关中,让开通道,让石赵与建康朝廷直接面对面,甚至石赵占了并州,分兵于并州亦无不可。”
“迁光河南百姓,迁光并州百姓,石赵此时于河北之民,估摸着有百十万人,如此之人丁,却需要防备并州、河南六州之地,一者处处漏洞,二者君臣猜疑更重,很可能会制造出十数个诸侯来,这会加剧石虎内斗和衰弱。”
“石虎衰弱,北燕、建康绝不会与邺城联手,只会厮杀更为激烈,无论石虎如何折腾,数年后结果,一定是建康占了河南,北燕占了河北!”
“我军经过数年聚养生息,俺敢肯定,俺能拿出二十万披甲卒,绝对是天下一霸,而厮杀后的河北、河南人丁更加凋零,无论占了河北的北燕,还是过了淮河的建康,只能将吃进肚里的地盘老老实实吐出来,相比今日,这要稳妥的许多,不会出现北燕、石赵、建康晋国三方联合。”
陈九点头道:“娃说的不错,这要稳妥许多,一旦将所有人丁迁入关中,石虎一旦分兵各处,也再无力量攻我,三家围拢着邺城,仅现在的石赵百十万人丁,很难撑了太久,确实要稳妥的许多。”
陈启国苦笑一声,说道:“原本俺不愿参与其中,就是期望等待最佳之时,只需不断削弱石虎威望、实力,只需尽可能保着人丁不损即可。”
“等待石虎自行崩散,等待北燕参与中原逐鹿,我并州有五万正兵、十五万役兵,等待数年,为二十万军卒披甲,装备更为精良兵刃、箭矢,一举彻底打残围聚在邺城周边百万胡民,在此间,只需不住用漠北都护府敲打北燕,避免北燕和各鲜卑太强即可。”
“可惜,石虎太狠,欲要凝聚所有胡民,欲要以汉民为胡族之奴,如此就绝不是俺所期望的,若不管不问,一旦给了石虎数年,石虎会养出数十万与并州正兵一般无二的胡卒,夺了所有石赵将领精锐的石虎,实力之强,羯族之凝聚太过可怕,我军无论愿意不愿意,此时只有一战,只有趁着初时的混乱、人心不稳时,强行击败他。”
“可……可这就不得不面临各军将领们的‘贪婪、欲望’,一者为一州镇将,一者只是关中一郡将领,换做是九叔,是阿娘,恐怕也要竭力说服俺占了河南之地的吧?”
一想到被现实绑架了的事实,陈启国嘴里就是一阵苦涩,他想要做的是尽可能保住汉民,保住更为愿意安定、老实的汉民,汉民人丁越多,并州军越稳,可以形成内部一强压诸弱格局,事实上他已经做到了,吞下了关中汉民,吞下河南汉民,名下汉民已经有了七成之数,已经有了彻底压住胡民的实力。
目的达到了,最初的意愿也失败了,现实情形,军中各将军更愿意做个王侯,而不是一郡别将。
“关中、并州危险性不大,其民,其将,胡汉两者实力可以平衡,独独河南之地不能,只能以汉民为主,即使洛阳为都,朝堂上也只能以汉民为主,而且只能以陈家寨所出汉民为主,虽会增强凝聚力,同时也可能因此而自大欺人,就如同前两日大哥所为。”
“民少,人人为王时代,想要保住大家不离散,就要时时谨记谨慎、谦虚,若没有人按住陈家寨所出将官、文吏,很难说会不会不等击败石赵时,我军却自行崩散。”
“九姐是渑池乞活军一员,曦儿是太子,九姐、曦儿地位特殊,狄家三兄弟势弱,只会更加依附、护佑九姐、曦儿,在外的周横、杨六郎也会自觉不自觉守在曦儿身边,甚至胡民出身将领、投降了的麻秋等将,抓捕的原属石赵文臣,亦会未在围在九姐、曦儿身侧,因而与我陈家寨所出文武形成一个平衡,尽可能避免大哥他们太过自大,太过欺压他人而心生怨怼。”
陈启国最终还是苦笑摇头,叹气道:“俺也没想到大哥他……唉……还是教教娃娃们两年好了,省的把私下里争斗摆在台面上。”
陈九、胡氏两人一辈子都身处在权利场,虽一个在乞活军,一个在石赵权利场,两人却知道“私下里争斗”说的是什么。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无论如何看起来是紧密合在一起的,暗里总是会有相互争斗,陈家寨所属占据了最多权利份额,难免会成为争斗的对象。
自陈启国进入上洛郡,如今才几年时间,三年?还是四年?
仅仅三四年时间,名下各将领如同一锅粥的大杂烩,地盘百十倍的增长,原本不起眼的争斗,也会随着地盘扩大而放大无数倍,这也是陈启国最为担忧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