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启国一阵无奈苦笑,说道:“阿爷,本来孩儿有些喜欢了您老,被您这么一说……若不是您老躺在床上动弹不了,俺都想按着揍上一顿!”
“呵呵……浑小子。”石日归摆了摆手,说道:“此次前往邺城,万事当谨慎,记着,任何人都不能相信,哪怕你大兄、阿娘,一切都要自己斟酌再三,可若一旦决定了,就绝不可有半分犹豫!”
“切记切记!”
石日归拍了他两下手臂,微微摆手,陈启国见他双目合闭,心下微叹,再如何,眼前老头毕竟是帮助了他,再一次看了眼病入膏肓的老人,大步离去。
听着房门开启、关闭,石日归微微转头,静静看着高大身影消失……
“小五,一定要活着回关中……”
……
陈启国一脚踏出上庸公府门,身影莫名一顿,头也不回说道:“二兄,五弟或许这是最后一次叫你二兄,想来阿爷是与二兄说过眼下上庸公府面临的困境,五弟不想知道二兄接下来想要做什么,只是奉劝二兄一句,二兄对襄城公最好恭顺一些。”
“家中的大树倒了,就要另寻一个可以遮风挡雨的大树,除非二兄自己成为了足够强大的大树!”
“不要以为秦国公是大王五子,是极为受宠的皇子就是可以遮风挡雨的大树,二兄记着了,处于风暴中心的大树,永远都不可能为人遮风挡雨!”
话语说完,陈启国头也不回,大步走向已经等待良久的长长队伍。
看着高大身影低声与人交待,看着他翻身上马走在最前,看着他渐渐消失在街道尽头……
原本冷漠表情,不知何时已经在石法孝脸上消失不见,再一次看向已无身影的街道尽头,默默转身走入门内,弓背老管家摆手赶走他人帮忙,一个人合上厚重上庸公府大门,像是要亲手把外面的风雪挡在府门之外。
入城、出城几乎没有任何区别,唯一让人意外的是杨嗣宗杨小弟,刚打马走出两里地,眼前正见到拖拉着三辆马车的杨嗣宗。
陈启国向紧跟着的刘臣低声交待了句,吩咐队伍继续前进,他却拨转马头,微踢胯下小红迎上在路边的杨嗣宗。
轻踢战马围着三辆马车转了一圈,陈启国才勒住战马跳下,笑道:“杨小弟,你不会也准备与俺一同前往邺城吧?”
陈启国摇头笑道:“去邺城可不是个好主意,若非俺是无可奈何,俺是绝对不会踏足邺城半步的!”
杨嗣宗一脸苦笑,抱拳说道:“大哥说笑了,小弟再如何无知,也知邺城凶险万分,又岂敢踏足邺城半步?”
“哦?”
陈启国又看向三辆马车,手臂抬起一指,笑道:“这些不会是小弟给俺准备的吧?呵呵……原本俺还想着,若再见了你小子,非得按着狠揍一顿不成,但看在这些礼物的份上,俺原谅了你小子的数次隐瞒耍弄!”
杨嗣宗却叹气说道:“大哥,这些并非是我杨家给大哥的礼物,而是襄城公给大哥的,此次大哥前往邺城必是凶险无数,俺知道不能帮大哥什么忙,只希望大哥可以保重。”
随着杨嗣宗轻击手掌,春花秋月上前,一人提着酒壶,一人端着酒盏。
“大哥,你也知道大家族里的规矩,有些事情根本不是小弟可以决定的,大哥恼怒,小弟不敢辩驳,只愿大哥可以安然回关中。”
看着眼前有了些胡须的小子,陈启国微微点头,笑道:“谁都有一大家子要养活,若你我相换,或许俺也会与你一般,所以大哥也没什么可以埋怨不满的,倒是有一事要拜托小弟。”
杨嗣宗神色一正,郑重点头,说道:“大哥尽管说,若有可能,小弟绝对不让大哥失望!”
“呵呵……”
陈启国不由一笑,示意他随自己走上一段。
“自八王之乱后,先有刘赵刘渊,后有石赵石勒,今时又是羯族石虎,胡人待你我这般汉民如何,小弟心下自知。”
“汉民凋零,胡人却日渐增多,小弟杨家虽是大族之家,于夹缝里苟活至今甚为不易,可小弟想过没,杨家于这般世道又能撑了几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