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日归一愣,双手撑起,石法礼忙上前搀扶坐起。
“那个假子只是个乞活军逆徒,终了也不过是个弃子,阿爷又因何如此绕来绕去,若真担心他不为咱家造甲,孩儿将他捉来,谅他也不敢不做!”
石日归眼珠子一瞪,笑骂道:“你小子懂个甚,行了,我儿就莫要插手此子之事了,阿爷自有分寸。”
看到长子还是一副不可置否,又笑道:“此子虽卑微不可一提,却非我儿想象中如此可有可无,记着阿爷一句话,得其忠心者,恩威并重,一味施威,贤良之人远之,一味恩之,人以之其懦,无惧之,下必辱之。”
石法礼沉默揣摩父亲话语,石日归微微向胡氏点头。
“老爷倒要看看,那小子又要闹出何等之事?”
美姬胡氏忙从低头女婢手中接过木盒,轻轻放在他手里,也不敢开口,再次退到一旁。
看着不大的木盒,石日归不由一笑,轻拍了两下才将之打开。
一见到木盒中陈旧皮子,石法礼嘴角不由微微上翘不屑。
“就算巴结、馋惑阿爷,也该有一匹陈旧绸布、整张皮子吧?”
石法礼说着不满话语,石日归却不理会,将木盒里破旧、丑陋的带帽半截手套拿出来回翻看,看罢手套下面信件,又拿起手套来回翻看数次,这才戴到手上,一拳一松来回试了数次,抬头看向长子的脸也极其严肃。
“阿爷现在有些怀疑自己的决定了,由你护送黄金铠甲回邺城,究竟是对,还是本就是个错误?”
石法礼心下猛然一震,石日归将手套脱下,扔到他怀里。
“说说,这半截手套如何?”
……
石法礼看着面前丑陋破皮子制成手套,又抬头看向父亲阴沉不悦的面孔,犹豫着将手套拿起戴在手上,再次不解看向父亲。
“暖和是暖和,阿爷……孩儿可有不妥?”
石日归心下一阵失落,也不开口,随手将信件扔到他面前。石法礼忙将信件看罢。
“这……这……”
石日归叹气道:“谁都知道冬日作战尤为困难,都知冬日最是天冷伤手,可却无人想要给手掌穿衣带帽。”
“这件半截手套虽简陋,却可增冬日兵卒两成战力,我儿目中仅有残破、陈旧皮货,却对两成战力视而不见,阿爷……甚是失望……”
“阿爷……孩儿……孩儿……”
石法礼跪地不敢言。
“此子……终究是心慈手软之人啊……”
石日归没有理会跪在地上的长子,想着信件上所言与民修养生息、练民增兵之言,心下一阵摇头。
“一成赋税……太过优柔、简单了,但能为我赵国,为阿父所虑,也算是个好事情……”
“忠良!”
一直站在屋角的披甲石忠良大步上前,单膝跪地。
“阿爷,孩儿在。”
石日归双目微闭,手指微微轻动,好像在犹豫着什么……
“替阿爷给忠信回信……”
“主簿杨石附、郡丞刘厉两人以财贿赂上官得高位,罪该万死,但杨、刘两家终于国有功,将其押解长安治罪,其名下田产皆没入官产。”
“甲胄若让阿父满意,他之言,阿父允了,上洛郡之事皆由他自处,若不能……让他自己前来受罚。”
石日归微微摆手。石忠良抱拳,一脸肃然。
“诺!孩儿这就与五弟回信。”
……
“阿爷累了,都下去吧。”
“诺。”
石法礼欲要帮着阿爷躺下,却被微微摆手阻止,无奈与石忠良、美姬胡氏一同默默退出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