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是兄弟,如同牙齿与舌头的亲密,但在吃食物时,也会发生牙齿咬舌头的事情,所以作战与训练、后勤、军中执法分开。”
“牙齿咬了舌头,不能因为疼痛,舌头因此愤恨牙齿,就要拔去所有牙齿,同样,牙齿也不能因为比舌头坚硬而欺负舌头,所以呢,大家都要按照规矩办事,有了规矩,有了在一起做事的框框,私下里是好兄弟,做事时用规矩铁面无私,心中无愧,兄弟情才能长久,咱们才始终是一个拳头,出去打人才够有力量!”
左右两旗都是兄弟,打小在一起的兄弟,本来都不觉得如何,以为“八弟”多虑了,可长老团的老人们对此却尤为重视,挨个将老大牛阚、老二赵封、老三腾䰟、老四崔震、老五孙昰、老六马峒、老七司马台,以及老将李保训斥一遍,稍有不认真就会被陈九鞭打,在骷髅司马台念一句,其余人跟着背一句下,在所有人面前将《乞活军军律军法》背了一遍,最后一脸严肃按下手印,这才算彻底成了陈家寨名下左右两旗旗帅、副帅、参军司马,而这也成了他们的规矩,自此后,这支军队以及分离出去的军队,所有将卒都要进行宣誓仪式,遵守自己的承诺。
人可以穷,精神状态却不能丢,半大小子,年岁最大的也不过二十出头,骤然成为了“小帅”后,个个都表现出来极大的热情,哪怕所有兵卒也就五十来人。
作为最高“统帅”的狗娃,除了偶尔视察监督一下,并未太过插手左右两旗的事情,几位兄弟都是“名师”之徒,该如何教授训练自不用担心。
乞活军自并州逃难,四十年的四处逃难生涯中,在丛林法则优胜劣汰之下,能够闯出自己名号的,都是极为悍勇之人,广固李农那一支也就罢了,他们居于最东方,是各方胡人征战的边缘地,与石闵的陈留一支一般,自归附了石赵后,生存条件已经不知好了多少,随石赵胡人出征作战也多以军阵而战,虽战力强,比第三支渑池乞活军强,强的也是军阵。
渑池乞活军,因祖逖之事与陈留乞活军分家,原属老队不足两千人马,事后在洛阳告破后,得了洛阳周边难民加入而扩大,总体战力差了些,但核心之人,每每在生死之间游走的他们,个人战力尤强,为三支乞活军之首。
洛阳告破逃难后,两千老队损失颇多,为了尽快恢复战力,撼天王周猛,地趟王孙恶,双刀将李莳,人屠吕恶,骑将李良……一干将领在流民中授徒训练,也正是这种情况下,陈家寨八虎才算是习了武,成了“名师”之徒。
祖逖是大帅,也有兵书、军阵传下,只是渑池乞活军境遇太差,出去打草谷抢掠也不能出动大队人马,会被人盯上而打上门来,虽一起跑出去,各自却是散沙,除非是遇到了真正硬骨头,也因此,军阵这种东西距离渑池还是太过遥远,但这不代表跟着大将军打过仗的老人们不懂军阵。
寨丁军卒训练、军中律法监督,看着也就这么回事,仅五十来人,没必要天天看着,还是多想着给他们装备武器,多弄些粮食、过冬衣物才是最为紧迫事情。
结婚日子一日近似一日,寨子也越来越忙碌,全都为狗娃准备着娶亲事宜。每一次九叔寻问意见,狗娃都不甚在意,穷人就是穷人,哪有这么多讲究,随意一下也就是了,但九叔好像在竭力弥补陈英儿,希望给她一个最好的婚礼。
大红喜字,不知从哪寻来当做炮竹的竹子,山里采摘的瓜果,早早出笼的杂粮馍馍,野猪、野兔、野鸡……乱七乱八的,甚至十几年不舍得用的绸缎,能拿出来的都拿了出来,这是狗娃从小长这么大,第一次见到如此宏大场面,第一次见到真实,可以触摸的靓丽绸缎衣衫……
见到这一切,狗娃心下竟然有些感伤和期待,感伤十年前的女人没能看到她的儿子还活着,活着给她娶了个儿媳,期待着未来给她生个大胖孙子,每年能给她磕头上供……
子欲养而亲不待……
日子越来越近,在二十五日时,寨子来了第一批客人,与九叔坐在一起吃饭时,九叔很是大骂了最东面的孙老抠,大骂他这么早前来占自己的便宜,对此狗娃也只能陪笑几句。
二十六日来了十二个村寨头领。
二十七日,前来祝贺的头领达到了顶峰,但很奇怪的是,作为这一支乞活军的头领冯家堡却未有前来,坐在一群头领旁作陪的狗娃,听着他们的“压轴”话语,心下也有些好笑和不屑,而事实上,数十头领、大当家们并未说错,冯家堡确实是压轴大大当家,在二十八日太阳刚刚升起,冯勉、冯雄、冯虎、冯豹父子四人出现在陈家寨之外,与之随同的还有五百军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