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叔也不过是我父亲的表弟而已。说到底将军府的后人,只有我一个。”
如果事关前朝,那便是萧练无法判断的。即便他不信,他也无法反驳。何婧英便是吃准了这一点。
萧练将信将疑地看着何婧英,但仍旧不放心,索性拉起何婧英的手说道:“不行,阿英,你跟我走。”
“走?”何婧英惊道:“走哪去?”
萧练郑重地说道:“阿英,你不愿说我就不问你。可我绝不能让你去送死。”
“未必就是送死。”何婧英苦笑道:“何况,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你我又能走到哪去?”
“天下之大,天涯海角,你我哪里不能去?”
何婧英摇摇头:“这天下是皇上的天下,我们走不了,何况你相信我,我自有办法。”
萧练心中烦躁:“不行!我不能让你有任何危险!”
萧谌虽不知皇上要杀何婧英是何缘由,但也懂解铃还须系铃人的道理,上前劝道:“法身,王妃说的也不无道理,你们能去哪?何况皇上既然没有明旨要王妃的性命,就说明这个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只是……”萧谌为难道:“虽然我有办法把王妃你带进宫去,但皇上若是不愿意见你……”
“我自有办法。”何婧英斩钉截铁地说道。
萧练心知无法劝阻何婧英,只好说道:“如果你一定要去,那我与你一同进宫?”
“可你是私自出的崇安陵,若是你进宫去,那就是抗旨。”
萧谌也附和道:“法身,王妃说的对。你若是进了宫,只会让这件事情雪上加霜。”
萧练恼道:“难道就让她独自进宫去?抗旨又如何,若是她……”萧练咬着牙将后半句吞了肚子里。
若是她有什么不测,他便要造反,他便要杀进宫里去救她出来。到时就算有千军万马要取他性命,他只要能救下她一人便好。
这话当然不能在羽林监面前说。
何婧英温和地对萧谌说道:“萧统领,可否让我与法身单独说几句话。”
“好。”萧谌退出了房门,将房门轻轻关上。
何婧英从怀中拿出扶桑令交到萧练手中:“这枚玉佩叫扶桑令。我答应过那人。我不能告诉你我在哪里得到的,也不能告诉你是谁给我的。但那人告诉我,这枚玉佩可以在危急时候救我,只要留下‘饮马咸池,余辔扶桑’这几个字,就会有人前来相救。”
这枚玉佩若是不能救她,能救萧练也好。这才是何婧英心中最真实的想法。
萧练摩挲着手里这枚小小的玉佩。这么普通的玉佩,难道真能救人?若是告诉他这枚玉佩里有份藏宝图,得之可得天下,都比现在这个写八个字就有人来救可信。萧练还是不放心道:“阿英,既然能找人救你,难道就不能有人来带你走吗?你何必硬要去冒这个险?”
何婧英道:“萧练,你曾经一定生活在一个很美好的地方吧?我们这个世界有不一样的规则。你看那些死囚,他们有的不过是偷了东西,有的不过是个私逃的奴隶。他们生存不了就只有去偷去抢,可因为偷抢,他们却被判下死罪,要与那些牲畜一样被人活埋。你再看萧云昌,他杀了多少人,拐卖了多少良民,可他呢?只是软禁江州而已。这就是差别。还有霍成君。我们能救下她,是因为她是忠烈之女,若她只是一个寻常女子,我们根本救不下她。她犯过错么?她甚至还有先太子良娣的身份。”
何婧英叹口气道:“直到太子薨逝,我才发现我太简单了。我刚重生的时候,我很怕再一次死去,一心只想着逃离。可这哪里是逃,分明是送死。太子才刚刚薨逝,太子府就可任人拿捏。你我要是离开了建康就什么都不是。”
萧练忽然就想起了自己在溪边连个火的生不了的窝囊时刻。的确如何婧英所说,他们能躲去哪呢?是隐于市井还是隐居山林?没有钱,他们只能过刀耕火种的日子,可他连火都生不起来。难道让何婧英过这样的日子?
“好。”萧练将玉佩握在手中:“你要留,我就陪你。不过阿英你记着,我是因为你才来到这个世上。”
何婧英顿时愣住,萧练说这句话时,无比的认真。她本想打趣一下,让气氛缓和一些的,但是却怎么也说不出话来。
终于何婧英笑了,她踮起脚尖来,轻轻在萧练脸上啄了一下。“如果还有下一世的话,我愿意先遇见你。”
萧练脸上一下子火热起来,连指尖也发起麻来。他很开心,终于不再是萧昭业的替身。可那一句“下一世”又让他血液凝固。哪里来的下一世呢?
门被萧谌轻轻叩响:“法身,王妃,时候不早了,若是要进宫去,我们该动身了。”
何婧英望着萧练,眼中还是那般坚定。
萧练心中再有一万个不愿意,可找不到一个理由再拒绝何婧英。萧练心中叹口气,缓缓将门打开:“彦孚,可否帮我照顾她?”
萧谌点点头:“王爷放心。”
第八十四章 初试扶桑佩
皇宫的守卫生平第一次见萧谌到宫里当班的时候,还带了一个小太监进来。有时候小太监出宫过了宵禁还未回来,都会让一些侍卫带带路。
守卫们不禁感叹,能让萧统领带进宫的小太监,真是好大来头啊。
何婧英一离开府上。萧练就带着扶桑令出了门去。何婧英说只要写下:“饮马咸池,余辔扶桑。”这几个字就能有人来救她。
萧练由衷地觉得,设计这个规矩的人,有些不懂生活。
首先,字应该写在哪里才能最快被人发现?写柱子上?然后等某个世外高人发现了,在一路寻着蛛丝马迹找来?会不会到时候黄花菜都凉了?
其次,若是在危急时刻,比如有人要杀你,剑都在脖子上了。哪还有时间去写字?还八个字?难道要对杀自己的人说:“你等等,我把字写完你再砍我脑袋?”
萧练觉得古代那么多发明,哪怕是揣块狼烟在怀里,也比这个玉佩靠谱。
萧练找了个斗笠戴在头上,换上一身侠士的衣服,走到了朱雀大街最热闹的地方。
幸好地上还有些积雪,否则萧练只能发小传单了。
萧练如侠士一般,以剑为笔,在地上洋洋洒洒地写四个字,“饮马咸池”。
“字可真丑。”
萧练一惊,竟不知自己身旁何时多出个人来。抬头一看,更是惊讶,这人竟是莫老头。萧练穿着斗笠,浑身上下捂得严实,莫老头并未认出他来。
等到萧练写完“余辔扶桑”四个字,莫老头忽然神情一肃,对着萧练恭敬地鞠了一躬,便带着萧练往朱雀大街一旁的小街走去。
走到暗处的一个小巷子里,萧练闻到一股浓浓地酒香味。顺着这香味莫老头将萧练带入一家酒坊,三轻一重地敲响了门。酒窖门被打开,一个店小二模样的人打开了门:“莫伯,你怎么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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