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查看了一遍,道:“她手里攥着东西。”
“掰开看看”李暄吩咐。
荣信依言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勉强将东西拽了出来,老人都讲死人劲大,果不其然。
掰开的手掌倒还有些肉色,荣信抽出来的东西也只染上了一点黑灰。
是一条烧掉了一角的手帕,上面绣着黄色的小花。
宁泽突然动作,甩开抓着她的李暄 ,一把抓过手帕,摁在胸口,朝着大门走去,依旧没敢看尸体一眼。
“孽障,你要到哪里去?拦住她。”
是宁正平发现了她。晨曦中的破壁残桓里,宁正平穿着靛蓝的常服,气的胡子不住抖动。
宁泽还要走,护院一个个上前挡住了她的去路,容信得李暄示意,和护院们拔剑相向。
宁正平道:“李世子请自重,这是宁某的家事不劳世子费心。世子莫要仗势欺人。”
李暄抓着配剑,没回答,也没进一步动作。
宁泽冷笑了下,李暄这人心里太多盘算,绝不会为了她大动干戈。但是她必须要走出宁府,她要活着。
宁泽跪在宁正平面前,言道:“是女儿不孝,做出这种事来,败坏门风,理应受到惩处。还望父亲看在先母的面上,饶女儿不死,女儿愿出家为尼,永生侍奉佛祖。”
她刚说完这话,就听到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声。
是柳叶的母亲。
昨天刘氏住的院子按照刘氏的吩咐,宁正平一出门就落了锁,柳姑姑心惊胆战了一整夜,一进来就看到宁泽被挡在园内,好在人没什么事,她就松了口气。
却见木荷在一旁抽泣,她扫了一圈没看到柳叶,忙问木荷:“柳叶呢?”
木荷一把抱住了她,哭的更厉害了,人却呜呜咽咽话也说不完整。
柳姑姑瞬间如坠冰窖,又颤巍巍的追问:“柳叶呢?”
木荷哽咽着指了指地上的焦尸……
宁泽头磕在地上,听着刘姑姑的哭声,泪顺着眼角一滴滴滴进满园的灰尘中。
“女儿纵有错,还望父亲看在十几年的父女情分上饶女儿一命。”
宁正平官运一直不顺,昔年求娶魏兰时就被岳丈瞧不上,无奈魏兰心仪他,老岳丈气的差点同魏兰断了父女关系,之后他被调至青州托魏兰写过几封信给魏家,希望能调回京城,但都没什么消息。
十几年来,他心里一直憋着一口气。前几年宁正清被赐封为国公,他以为时机到了,到底没成事。
近来族里又有后起之秀,他本就远离京城,族里渐渐没了他说话的地方,宁泽这件事不妥善处理了,少不得又得私下短了他的东西。
他要养一大家子,靠着微薄的官俸哪能让一家人过得好,稍一不慎,丢了官职,全家如何生存?
他叹了口气,毕竟是自己的骨肉,到底不忍心,扶起宁泽:“泽儿,不是为父狠心,你不明白为父的苦处。你做出这种事来可有替为父想过,可有为你下面的弟弟妹妹想过?他们为了你做的事可要忍受多少流言蜚语。你出家也好,寺里虽然清苦,到底清净。”
这是同意了宁泽所求。
作者有话要说: 这里,解释一下,有几个读者问为啥不带走柳叶,上辈子宁泽是被渣爹锁起来烧的。她并不知道宁正平会偷偷放火啊。
第8章 转折
宁正平叫了两个护院并两个嬷嬷压着宁泽去青州城外的翠玉庵。宁泽走过李暄时他动了动嘴,终究什么也没说。
宁泽同他也没有什么要说的,时至今日,一切都结束了。李暄在她心里终于没有了一点踪迹,不过一场黄粱梦,一场荒唐事,年少无知,不值一提。
两个嬷嬷按照宁正平的吩咐,给了主持妙慧师太一些香油钱,嘱咐了几句就走了。
护院和嬷嬷一走,一群刚下早课的大小尼姑叽叽喳喳围了过来,好奇的看着她。
有个长得十分清秀的小尼姑凑过来,撩起她的头发,赞道:“长得真好。”
“静言,不准胡闹。”妙慧师太斥责了一声,小尼姑嘟嘟嘴,放开手,乖乖站在了一边。
妙慧看向宁泽又点了一个方脸尼姑,道:“你们随我来戒堂,其余人等速去吃早斋,不准喧闹。”大小尼姑齐齐应是。
庵里各处都铺着青石,树木参天,晨间的露水滴滴答答滴在青石上,宁泽一步一步跟在妙慧身后。戒堂里供奉着优波离尊者,妙慧跪在中间的蒲团上,宁泽学着方脸尼姑的样子跪在了另一边蒲团上。
妙慧先拜了佛之后又讼了一段经文,才起身对她道:“你即来到此处,不是你所愿,终究与佛有缘,明日早课时与你授戒,你可愿意?”
宁泽低头,手里紧紧攥着着手帕,违心应道:“愿意。”
妙慧点点头,道:“静慈,带她去寮房,你帮她安顿下。”
方脸尼姑应是,带着宁泽出来。
一走出戒堂,静慈就松了口气,语气也轻快了几分,问宁泽:
“你是宁家的小姐吧?之前你和宁夫人来进香,我远远看到过你。你的事情我也听了一些……”
说到这里静慈摸了摸自己圆亮的头,有些不好意思,念了声佛号,才道:“师妹,你不要介意,我只是听过往的施主说了几句。咱们这庵里也好的,只做做早晚课,并不幸苦,师妹不要怕。”
宁泽忙道:“师姐那里话,师妹做错了事,好在还有佛祖不介意收我入门,师妹心里感激。”
静慈笑了笑,领着她一边走一边告诉她一些庵里的情况。
过了几道门,有一空地,上面种着些青菜,有些小尼拿着锄头在除草,自在又忙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