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我明日入宫见了谢太后,旁边必有监视之人,如何与她商议?”谢浚道。
我说:“不必商议,长史见了她之后,若得了私下言语的机会,只须告诉她此番必可似慎思宫化险为夷,她自会明白。若不得时机,长史便不必冒险,谢太后见得长史来,自会思量依靠之事。”
谢浚狐疑地看着我。
“不与她商议,如何行事?”他问。
我说:“此事我自会去办,长史不必烦心。”
谢浚有些无奈:“那我还可做甚?”
“大长公主那边,还须长史去联络,”我说,“长史可着手去办,不过须得隐蔽。”
“这我知晓。”谢浚说罢,却看着我,“不过你可曾想过,此事由你去办更好?”
我愣了愣:“怎讲?”
“大长公主说不定已经知晓你在秦王帐下,你为二者牵线搭桥出谋划策,大长公主想来会对你刮目相看。”谢浚道,“你与元初之事,终究还须桓府答应,此番岂非上好的时机?”
我哂然。
谢浚居然会想到这一点,他对公子倒是上心。
我想了想这么做的后果,十分笃定我还没走到桓府门口,应该就会被大长公主抓起来大卸八块。
“桓府对我刮目相看,便会准许元初娶我么?”我反问。
谢浚目光深远:“那么你二人想如何得他们准许?”
我心想,谁要他们准许……
不过我和公子日后的打算,只有我们自己知道,无须告诉旁人。
“此事我二人自有计议,长史不必操心。”我说罢,将话头转头,“与大长公主联络之事,并非最是紧要。最紧要的,仍是安抚东平王。他对□□越是松懈,我等越好放手行事。”
谢浚:“哦?如何安抚?”
“长史可每日到东平王府去一趟,□□中的大小之事,拣些无关紧要地与东平王说一说,备言秦王病重之后的诸多难处。东平王与长史熟稔了,自不会再多花精力来猜忌。”
谢浚道:“东平王非愚蠢之辈,过于殷勤,只怕适得其反。”
我说:“不会。秦王病重,他在张弥之面前所呈面貌,已是命在旦夕。长史可想,若这般情形是实,东平王对秦王身故后之事,将有何打算?”
谢浚愣了愣,片刻,道:“辽东兵马精锐剽悍,且有十余万之众。东平王当如先帝一般,令幽州太守领护匈奴中郎将,将辽东兵马收归朝廷。”
我说:“然此事甚为棘手。辽东兵马一向独立,外人难以染指。如先前的梁玢,虽从秦王手中接管了辽东兵马,但始终不过空悬于名号,辽东兵马并不肯听命与他。更要紧的是,一旦秦王殁了,若无可服众之人代为统帅,辽东众将各自为政,挑起乱事来,北境便陷入大乱,朝廷连镇压的力气也没有。故而收编辽东兵马的成败关键,乃在于接替秦王的人选,不成功便成仁,甚为事关重大。”
谢浚似乎回过味来,微微变色:“你是说……”
我颔首:“长史为秦王副手,秦王不在之时,常由长史代为处置事务,论威望,无人可与长史比肩。故而长史向东平王示以忠诚,无论多么殷勤,皆不为过。东平王只会以为长史有替代秦王之心,意欲求助于东平王登上此位。此乃东平王喜闻乐见,不但不会拒绝,反而会更加确信秦王将死。此一举两得之计,长史切莫放过才好。”
第216章 垨麟(下)
谢浚目光动了动,少顷, 即收起。
“此事, 我须向殿下请示。”他说。
我说:“自当如此, 不过时日紧迫,长史大可一边请示, 一边先去做, 殿下乃务实之人,必不会反对。”
谢浚没有答话,却看着我:“说了这么许多,都是我要做的事,你呢?”
“要救今上与谢太后出来, 还须打通些关节。”我说,“从明日起,我会时常不在这府中, 还请长史通融些, 莫加管束。”
谢浚问:“你打算如何救他们出宫?”
我说:“尚无计划,不过须得从内卫下手。”
“内卫?”谢浚道, “此事我亦想过,今日曾与家人打听。原本宫中内卫为淮阴侯掌握,他带沈太后和广陵王等人去长安之时,内卫大多追随而去。此后, 东平王在北军营中抽调人马充入内卫, 皆对其忠心耿耿之人。”
我说:“正是因此, 这些人既来自北军, 那么还须得从北军入手。”
谢浚更是讶异。
“如何入手?”他问。
我说:“长史可知桓瓖?”
谢浚想了想,颔首:“听说过,他是元初堂弟。”
我说:“桓瓖如今正是北军左卫将军。”
桓瓖现在的官职,我来到雒阳时候,就让冯旦去替我打听了。
结果不出我所料,他仍在北军中任原职。
虽然沈氏与东平王反目,且拥着广陵王去了长安,但桓氏和大长公主并没有跟着走,而东平王也并未因此对桓氏出手。如桓瓖一般,桓氏族人原本的官职和爵位皆纹丝不动,一切如旧。
公子不在我身边,我无从与人探讨。但据我对大长公主和桓肃的了解,此事的因由不难想通。
沈氏一切荣华富贵,皆因为外戚二字。与荀氏和庞氏一样,他们一旦不再掌握皇帝,轻则没落重则覆灭,沈延心高气傲,自不会容忍如此。所以一旦有了争位之事,沈氏与东平王对抗乃是自然而然。
桓氏则不一样。大长公主与皇室和宗室相连,桓肃与世家豪族相善,无论何人当权,都会与桓氏缓和关系。桓氏对当权者亦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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