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秦王的神色起了些兴趣,却道,“说不定是这常昆为扬州水师打压,损兵折将,恰好为豫章水师拾了战果,而非豫章水师强于扬州水师。”
我说:“这其间还有一事。那常昆甚为狡猾,见豫章水师与他为敌,使出疑兵,引豫章水师与扬州水师相逢。那时正是夜间,两边不识面貌,皆以为是贼人,在江上混战。豫章水师两千人,而扬州水师四千人,大战下来,竟是扬州水师被打得溃退逃窜。”
“有这等事?”秦王露出笑意,“而后如何?”
“陈王大怒,遣人往豫章国兴师问罪。豫章王交出了常昆首级,此事便也不了了之。”我说,“此事关乎陈王脸面,故而不曾宣扬开去。不过在扬州,豫章国水师之强乃是人人皆知,国中的漕路水道,从无匪盗流寇作乱。”
“扬州人人皆知,”秦王忽而道,“你这两年在扬州?”
我:“……”
心里又骂了一声自己太大意,在这秦王面前不能说得太多,动不动就要被他窥出些马脚。
“我就算不在扬州,也自然知晓。”我神色泰然,“淮南在扬州,我本就是扬州人,家乡之事总会多方打听。”
秦王看我一眼。
“豫章王确是难得的能人。”他转而道,“然此人同为宗室,亦不会轻易为孤所用。你可还有其他人选?”
我说:“无了。”
秦王颔首,似想起什么,感叹道:“那冀州的黄遨,当年曾任楚国水军都督,孤至今仍记得他当年威名。若他仍在世,倒是上佳人选。”
我一愣,没想到秦王会提起此人。
“是啊。”我惊讶又狐疑,看着他,也叹道,“可惜他为奸人所害,丢了性命不说,连尸首都运到了京中车裂,着实可惜了。”
秦王不置可否,但没有再问下去。
他望着水面的操演,与身边的谢浚说起旁事,继续往前走去。
这兵营固然是有意思,不过巡视一圈之后,该看的都看到了,我便也没了多余的兴趣。
秦王答应了我那三张帛书的开价之后,倒是十分当回事。
无论巡视还是与人议事,他都让我跟在旁边,时不时问我的想法。
那物尽其用之态,仿佛一个花大钱买了奴仆的小地主。
当然,我既然答应了要辅佐他,也说到做到。每当他与我说话,我有问必答,童叟无欺。
一日下来,我觉得他应当对我甚是满意。
他满意了,我就好做下一步。
回到居庸城之后,秦王仍到那书房里去用膳。
吃完之后,他无所事事,倚着凭几,又拿起一本闲书来翻。
我趁着旁边无人,适时道:“殿下对元初有何打算?”
秦王闻言,看向我。
“元初?”他说,“何来此问?”
我说:“我今日听谢长史说,他要去凉州劝元初归顺殿下。”
秦王道:“子怀确有此意,然并非时机。元初乃忠于朝廷之人,不会轻易归顺。”
我说:“元初虽忠于朝廷,但并非愚钝之人。今上之事,元初若听闻,当对局势动向有所考量,此时前往规劝,正是时机。”
秦王看着我:“你有何想法?”
我说:“我以为谢长史去不妥,一来谢长史在殿下帐中用事,不必开口,元初也知他是说客,必有所防备。二来此去河西来回最快也须半个多月,此非常之时,谢长史日理万机,不宜走开。如今我既在殿下帐中用事,可由我去说服,保元初对殿下心悦诚服。”
“你想让孤放你回去。”秦王听完,不紧不慢地翻一页书,眼皮也不抬,“云霓生,孤是个痴傻儿么?”
我忙道:“自然不是,我真是位殿下大业着想。去凉州劝说元初,不过用意之一。”
“哦?”秦王道,“之二呢?”
“殿下也知,元初对我用情至深,为了与我一起,不惜与桓府决裂。”我叹口气,“我离开凉州至今,已近一月。元初未得我只言片语,说不定以为我死在了殿下手上。他心思细腻,最爱想些有无之事,难保因此对殿下心怀怨愤,将来不但不受招安,反而利用关中都督职权往殿下身后插上一刀……”
秦王眉梢微抬:“嗯?这是威胁?”
我无辜地望着他:“我不过将此事利弊告知殿下,须知忠言逆耳,殿下要用我辅佐,便不可凭意气臆断。”
秦王收回目光,拿起案上的杯子,饮一口茶。
“元初非愚钝之人,不必提点,他也可分辨利弊是非。”少顷,他将茶杯放下,正色道,“如今乃非常之时,你亦不可轻易离去。若想要元初安心,可写信教使者送往凉州。”
我面色一变,道:“可……”
“此事,孤意已决,不必再多言。”秦王打断道。
我闷闷不乐的望着他,不再多言。
秦王看我一眼,却似心情甚好。
“元初许了你何事?”他将手上的书放到案上,倚着凭几,“娶你么?”
虽然我不乐意向秦王交代我和公子的事,但听到这个“娶”字,我十分受用。
“正是。”我说。
秦王道:“据孤所知,你仍是奴籍。”
我说:“我早已拿回了籍书,桓府无此物,自不可将我落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