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何真没有提到平西王长女的原因，知若突然想起那个姜二妮和她娘，忍不住问道：“不是两个女儿都逃出去了吗？你们至今没有找到那个大女儿？”

“不，”何真眼里掠过一丝狠厉，“找到了，只是我们不想认她。万一有一日她找上门来，你们也不用理会她。不过，我不会让她有机会来打扰你们的。”

似乎担心知若误会什么，或者将来真的被那个人骗了，何真顿了顿，又补充道：“当年若不是她嫉妒二姐，故意制造二姐失踪的假象算计二姐，王府的亲卫队就不会四处散开去寻找二姐，母亲也不会乱了分寸，那些杀手也不会有机可乘。”或许平西王府的灾祸就不会发生。

“就算那件事是无心之失，”见何真有些哽咽，丑丫接过他的话道，“但她千不该万不该的是，不该擅自带着二姐离开药圣谷，更不该将二姐卖了。我娘若不是急于寻找二姐，也不会中了圈套被下毒，而大姐，眼看着我娘倒下，竟然扒下我娘身上的首饰和荷包自己跑了。”所以她才一出生就带着胎毒。

知若几人都愣住了，原来还有这样的内幕！那个大姐真不是好东西，难怪何真和丑丫不想认她。

看起来那样老实懦弱的人竟是如此无情无义？知若暗暗摇了摇头，所以姜二妮是歹竹出歹笋，女随其母？不过，如果真是姜二妮娘的话，她后来的生活也算是恶有恶报了。想到自己当时还觉得那女人命苦，遇人不淑，儿子病弱，女儿也养歪了，知若就感慨一句老话“人不可貌相”。

“这样的人还找回来做什么？”梁大海最厌恶这种狼心狗肺，连自家亲人都要害的人，如尹晖兄妹三个，也如珍姨娘的那个什么狗屁大姐。

丑丫撇了撇嘴：“没去找她，可能是孽缘吧，她们母女俩现在是门内奸徒赤丹奴的人，或许你们听说过天药门现在有两个圣女，另一个就是赤丹奴，以前是我娘身边的药奴。也不知道大姐她们怎么正好得到本门至宝无字天书，还献给了赤丹奴。”

丑丫的脸上泛起苦笑，怎么说也是一个爹的亲姐妹，大姐怎么就好像他们的克星一样？他们多年以来积蓄力量是为了报仇，现在却频频忙于内讧，结果大姐还要来认贼作主。

果然是姜二妮母女，知若摇了摇头，随即想到了无字天书，直接笑道：“她们那本无字天书是假的，真的在我这呢，就准备这次还给你的。如冬，你去将那个白色锦盒取来。”

丑丫闻言简直目瞪口呆：“真……真的？怎么会……？”惊喜太大，又是如此突然，她有些不会思考了，也不知道是信还是不信。

何真却是完全相信了，尹大姑娘这样的人，不是确定的事，不会拿这么重要的东西开玩笑，潇潇刚才已经说了无字天书是天药门至宝。

知若也没有多耽搁时间让他们胡乱猜测，指了指梁大海解释道：“齐慕白齐公子同我这位义兄交情挺好，现在同我们尹家也有生意合作，算是尹家的朋友。”

一听到齐慕白三个字，何真和丑丫眼里都明显闪过一丝复杂的异色。

知若继续道：“齐公子似乎同那个假圣女赤丹奴有些过结，他身边的大丫鬟机缘巧合换掉了一个小姑娘准备交给圣女的无字天书。而上次因为我义兄提醒了一下齐家关于瘟疫的事好让他们有所防范，齐公子想起那本无字天书，就交给我们转交了。他也是碰巧听到你们万生堂掌柜同什么圣姑侍女的争论了解个大概，而他最厌恶的就是背叛，所以想着寻个机会将这东西物归原主。”这些事何真和丑丫他们都有处可查的。

丑丫激动了，她是知道齐慕白同赤丹奴的过结，也知道自己那晚念着那个丫鬟的善意成心放过齐慕白主仆的车马，甚至见他们救走那祖孙俩也没有阻拦。

这会儿，她基本上相信知若手上真的有无字天书了，不管天书是真是假，她都很感谢。毕竟，娘去世后，除了她和哥哥，没有人能够辨认出真正的无字天书，也难怪赤丹奴拿到所谓无字天书那么久都没有任何动静，也没有炫耀示威。

如冬的动作挺快，很快拿着个蓝色锦盒进来了。知若给了个眼神示意，如冬直接将锦盒递给了丑丫。丑丫微微颤抖着手将锦盒打开，一眼看到里边的绢书就笑了：“是，是无字天书，哥，真的是无字天书。”这是娘的祖传秘方，差点就被她弄丢了。

何真也笑着对她点点头：“是，你终于将它找回来了。”他很庆幸自己兄妹俩一开始就对尹大姑娘坦诚相待，而没有试探、隐瞒什么的。当然，这也是基于他们对尹家和尹大姑娘的调查了解。

“多谢尹大姑娘了，”何真道，“这份恩情我兄妹铭记于心，以后尹大姑娘和齐慕白公子有什么需要，天药门必当竭尽全力。”话是这么说，他内心还是很不好意思，齐慕白的实力恐怕不止他表现出来的那样，也不知道他们兄妹有没有机会报答他。至于尹知若姐弟几个，即使没有无字天书，对了，还有给潇潇女解毒的事，只要有需要，他们兄妹本来也就是要全力以赴相助的。

知若笑道：“既然都是自己人，这些话就无需说了。至于解毒的事，你们方便的话，可能要在这住几日。我这儿有个丫鬟是苗疆毒王的后代，应该就是能解你身上之毒的人，她最近已经找齐了解毒所需的药，听说还要为你施针。”

丑丫“叵”地一身站起身：“毒王的外孙女？她真的还在？”难怪了，难怪尹大姑娘要让她亲自过来，如果能加上施针，自然好过只给药方。只是，毒王的外孙女怎么成了尹大姑娘的丫鬟？哥哥说得对，尹大姑娘不简单。她之前还是有些慢待的心理，只将她当晚辈看了，好在哥哥坚持同她一起进京。

“是的，”知若点头，“不过，我还有两个要求。第一，紫苏，也就是毒王的外孙女，她想知道害她外祖父满门、还有她娘亲的仇人是谁，她只知道来头很大，也同天药门有关，具体的却不知道。第二，我想知道害死平西王和平西王妃的仇家是谁，或许这个问题有点冒然，但是既然是明辉的外祖家，你们又说过京城里有仇人，我就不得不关注，否则什么时候被牵涉其中都不知道。”

第629章 旧事（2）(一更)

何真二人一愣，他们还真没准备说呢。不过尹大姑娘说的也有道理，他们能找到珍姨娘和明辉，仇家也迟早能找到。

现在仇家似乎已经开始怀疑天药门了，门内又有以昭义海和赤丹奴为首的叛门奸贼，那些人虽然对当年旧事了解不多，但连拼凑带猜测也能咂摸出一些东西，一旦同仇人勾结，后果不堪设想。那些人秉持的从来都是斩草除根的思想。

何真对丑丫微微点了点头，丑丫叹了口气，才道：“害死毒王女儿的是我们天药门的门主昭义海，就是为了阻止她给我解毒，至于昭义海后面还有没有其它幕后之人，我们还没查出来。而杀害毒王满门的人，同我们魏家的仇家一样，是扬太妃和她的娘家扬家。”

扬太妃？福王的母妃？知若和梁大海都愣住了。二十五年前，扬太妃还是宫中的妃子，同平西王妃有什么不共戴天之仇，非要置她于死地，甚至祸及整个平西王府？

何真接过丑丫的话继续道：“至于扬太妃和毒王以及我母亲的仇怨，牵涉到当年皇家的秘闻，……”

“等等，”知若打断了何真的话，“强伯、如冬，你们先出去守在门口，让紫苏进来。”牵涉到皇家，还是不宜那么多人听。倒是紫苏，要报仇总要知道仇杀因由，知道之后如何打算就由她自己决定了。

强伯和如冬都是惟知若之命是从的人，何况事情涉及皇家？其实一听到皇家秘闻几个字，强伯眼睛就看向知若了。

待紫苏进来，强伯亲自关上门守在外面，何真才继续道：“当年皇储之争激烈，杨妃竟然想到给皇上下蛊，不过扬家找到的是一个被逐出师门的骗子，并不会真正的蛊术。结果，皇上中毒昏迷不醒，太医束手无策，皇后派人在当时最受宠的淑妃宫里搜出了另外一粒据说是“母蛊”的药丸，还有宫女作证，淑妃被皇后扔进死牢，当晚就撞墙自尽了。

也是凑巧，那段时间苗地毒王正好在禅心大师那里听经斗茶，出手救了皇上，还认出了那种毒的来历，来自与被他逐出师门的一个弟子。

因为事情涉及夺嫡之争，后宫妃嫔给皇上下蛊的事传出去也有损皇家尊严，所以朝廷只是派人秘密搜拿那个被毒王驱逐出门的弟子。

不想，没有多久，那个骗子死了，毒王一家也被所谓仇家灭门，只逃出去一个不到十五岁的女孩，女孩刚逃出苗寨不远就被正好路过的我母亲，也就是那时候的平西王妃救下。女孩离开后，我母亲也没放在心里，直到三番两次遇险、甚至连累到我父亲后才想到曾经救了苗地毒王女儿的事。

后来我父亲在潇姨，也就是当年的药圣谷圣女、后来的天药门圣姑的帮助下查到了杨太师府和杨妃的手笔，还找到了毒王的一个弟子，那个弟子曾经收留过卖‘蛊’给扬家的那个骗子。不过，那时候大家都以为毒王的女儿在逃亡途中掉下悬崖死了。”

紫苏点头：“我娘有说过，那个时候若不是她借助一根粗大的藤蔓躲在悬崖峭壁上一个凹进去的小洞里，只怕根本逃不过追杀。”

后面不用说，知若几人也能想到了，扬家狗急跳墙，继毒王满门之后，再次灭了平西王府和毒王的那个弟子。

梁大海突然问道：“杨太师在回乡途中暴死，是不是你们的手脚。”杨太师那时候虽然已经致仕，但身体还算硬朗，回乡路上突然暴死，虽然太医查出是心疾引起，还是引起很多人的疑惑。

“是，”何真也没有隐瞒，“扬家势大，还有个福王外孙撑腰，我们暂时弄不倒他们，悄无声息弄死那个老头还是不难的。不过那个福王也不是好东西，他在西南边勾结了不少苗人弄蛊弄毒，可笑的是还暗中找过我们天药门。他好像同身毒国也有勾结，我们正在搜罗他的证据。”只是，天药门内讧，他们有些自顾不暇。

身毒国？知若记得昌阳吴家的案子就同身毒国牵扯上的。

“你们一直在查福王？”知若问道，声音里带着她自己没有觉察到的希冀，至少多一点线索不是？

何真点头：“是的，福王是扬太妃和扬家最大的保护伞，而且这人狡猾狠辣，绝不是表面上那样风轻云淡。我们要报复扬太妃和扬家，就不得不先对付福王。”

梁大海听到身毒国的时候，就同知若想到一块儿去了：“我在外边走镖的时候，听说过一种流言，说江州广海附近有个秘密的武器作坊，福王的农庄就在那附近，你说会不会……”

“应该不会，”何真皱着眉若有所思，“比起刀剑这些兵器，福王似乎更钟情于用毒蛊这些下作手段，或许这就是他们扬家血脉里的龌蹉真传吧。而且他那人狡诈，就算真有什么兵器作坊，应该也不会放在他的地盘。”何真嘴角勾起一抹鄙夷。

“不过，”何真道，“既有疑点，我们会查一查，狡兔三窟，谁知道这人留了几手。说起来皇家也是够蠢的，先皇被扬太妃和扬家糊弄，现在这个皇上好像也没清醒多少。”父母双亲对大郢朝皆有汗马功劳，父亲更是立下丘山之功，否则也不会封王，结果呢，父母双双被害死后，朝廷装模作样查了一圈，还听信了扬家让人散播出来的传言，怀疑平西王府的忠诚，甚至掘地三尺寻找所谓“平西王藏起的宝藏”，真是令人心寒！

这话知若和梁大海可没法子接，虽然他们也觉得皇上确实不是很清醒，否则父亲（义父）不会忠心耿耿却被自己人万箭穿心。高处不胜寒，龙椅太高，皇上坐在上面，既担心被人蒙蔽，又容易被人蒙蔽，也是个难解的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