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被刘阿根家的那种眼神看得……,如绣更加心慌茫然了,这一切跟她想象的完全不同,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不,秋世子是真心喜欢她的,一定会护着她,偏袒她,她不会同侯爷的那些姨娘一样,一定不会的。
一路给自己打气的如意在进入属于她的海棠院后,彻底心凉了。这个院子不但偏,还阴冷,院子里没有种花,只有一棵老榆树。她的卧房里除了一张木床、一套圆桌椅、一个大绣架、还有一张靠墙的长台子,就什么都没有了,连个炭盆都没有。比她在梅庄的卧房差多了。所有家具、包括床上的铺盖等物也都只有六七成新,早知道,她就将自己在梅庄里的铺盖枕头都带来了。那些可都是到庄子上后库房新配发的,都是细棉布的,不知要比这些好多少倍。
迎她进院子的张婆子看她满脸嫌弃之色,好意劝道:“绣姨娘,旧是旧些,但都是很干净的的。老奴这几日全都拆洗了一遍。”其实她觉得这些很好了。蛮松软,也够厚实。只不过是以妾室之名入府的绣娘,这待遇已经不错了。不过这绣姨娘长的好。世子爷如今又没有其它妾室通房,说不定还真能得宠了,她一个粗使婆子没有其它出路,侍候好了总不会错。
如绣没有说话,也没有喝张婆子端过来的水。那杯子太粗太旧了,她正好自己带了个以前知若赏的景镇细白瓷杯,杯身上还画着她最喜欢的月季花呢。
如绣看了看门口。她的东西怎么还没送进来?
正想让张婆子去问问,就见刘阿根家的进来了,却是两手空空,身后也没跟着什么粗使婆子或者小厮。
不等她张口问,刘阿根家的就先开口了:“绣姨娘,夫人让老奴来取你那箱子的钥匙。说要看看有没有什么不能带进侯府、或者不符合你身份的东西。比如那个金丝楠木箱。”
不符合她身份?什么意思?这屋里的东西才符合她身份吗?这是要公然扣下她的私房财物?如绣气得全身发抖,嘴唇蠕动了好一会儿。终究没有发出声来,就直接晕了过去……
如绣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床上,床前站了三四个人,一个老头的声音在说:“还好这位姨娘的身体很好,胎很稳,好好休息一下就没事了。”
一个女声冷哼道:“贱人命硬,落胎了才好。”若不是庆元侯坚持这第一个孙辈不可以人为弄掉,以免坏了子嗣运,她早就一碗药给如绣灌下去了。无奈,有位大师说秋家从秋逸然这一代开始只怕子嗣艰难,切忌故意落胎。
说话的人正是季氏,见她就要转过头来,如绣赶紧闭上眼睛,在被子里的拳头握紧了。她竟然怀了身孕?这本是天大的喜事,却没想到,作为亲生祖母,季氏竟如此恶毒地诅咒她落胎。为什么?为什么?世子爷呢?他知道了吗?
今日是她和他的大喜之日,他却是到现在也没有出现,她晕倒了,被查出怀了身子,他仍然没有出现,如绣感觉自己的手脚冰凉……
就在这时,一个尖利的声音道:“不是说没事吗?这贱人怎么还没醒?娘,您让人搜她的身,搜出箱子钥匙。把里面的东西倒出来,那个箱子我要了。一个贱妾凭什么用金丝楠木箱子?”
季氏想制止已经来不及了,秋嫣然说话一向快得很,只能暗暗愤懑。这闺女真是被她惯坏了,还有郎中在这里呢,怎么就这样口无遮拦?庆元侯府还要不要脸面了?好在罗郎中是她的人,嘴还很严实。
果然,罗郎中就像什么都没听到似的,面色如常地告辞,季氏让刘阿根家的送了出去,又让秦婆子到屋外守着。
秋嫣然丝毫没觉得有什么不对,还在催促:“快点啊娘,也不知道那箱子里面还有没有什么好东西呢,她包袱里的衣服可都是好料子。”
“闭嘴,急巴巴地要一个贱妾、丫鬟的东西,传出去你还要不要见人了?以后谁还会上门提亲?”季氏低吼,这种事暗着做就是了,怎么能这样大喊大叫?还好屋里除了还在昏迷的如绣,其他都是她的心腹,否则……。找一个教养妈妈的事还真是要抓紧了,只是,银子啊!
秋嫣然一怔,眼圈立马红了,可她也委屈啊,她一个侯府嫡姑娘,值钱的东西没有几件,穿的戴的用的不如柯巧巧,不如季鸾儿,如今连一个贱妾绣娘都不如了,能不急巴巴地抢吗?
“好了好了,”季氏一见宝贝女儿这样,又不忍心了,“总要等她醒来才好。嫣儿,你真的该收收性子了,否则……”罢了罢了。那贱人随时会醒过来,她还是不能在这里训女儿。
“咳咳,”如绣知道郎中说她没事。再装作不醒只怕会被发现,还是幽幽地睁开了眼睛,“我这是怎么了?我在哪里?”
季氏没有回答她,只是提高声音唤进了秦婆子。
如绣这才“看清”了前面的人,一惊,一愣。赶紧就要下床来行礼:“秋夫人、秋姑娘。怎么是你们?我……不……贱妾失礼了。”
秦婆子按住了她:“秀姨娘你有了身子,差点动了胎气,还是好好躺着吧。”
“什么?身子?”如绣惊喜道。“真……真的?贱妾怀了世子爷的孩子?”
“行了,”季氏不耐地瞥了如绣一眼,“注意点就是,郎中说胎很稳,没事。不过你刚进门,还是别囔囔,传出去谁都不好看。”生的时候倒是可以说早产。现在囔囔出去可就没法解释了。
如绣低下头:“是,贱妾知道了。”
还算识相,这就好。季氏的语气好了一些:“钥匙呢?阿根家的跟你说了吧?”
如绣一愣,随即答道:“钥匙?哦,刘妈妈说了,夫人稍等。”好在她担心侍候的丫鬟婆子不可靠。将银票和两支值钱的簪子、还有一只金镯子都另外取出贴身收着了。虽然到钱庄兑换有损耗。但她一直记得她娘的教导,银子铜板积攒到一定数额就找机会出去换成了银票。轻便好藏。
如绣从腰间荷包里取出钥匙交给秦婆子,秦婆子在季氏母女娘期待的目光下打开了箱子。箱子大半的空间还是如绣的衣服,她是个爱美的女子,做贴身大丫鬟时又不必穿着固定的着装,自然用郡主和姑娘赏的料子给自己做了不少漂亮衣裙。
然后,就是她给秋逸然做的一件袍子,三块还没用过的布料,送礼用的帕子、荷包,茶杯、梳子、镜子等一大盒子杂碎物品,一小盒的绢花、银首饰……还有一个装着散碎银子和铜板的大荷包,估摸加起来有二三十两。
季氏皱了皱眉:“阿根家的说你一个月例银就有二两银子,以前尹知若又很看重你,怎么就攒下这么点?”东西还都是不错的,可惜用过了,这银子就实在太少了。
如绣怯怯道:“贱妾在尹家用银子的地方不多,就都……都买料子做衣服了,京城里的料子很贵的。还有……还有簪子、首饰和绢花……”这些都是郡主和尹知若赏的好料子,当然贵了,谅季氏也没地怀疑去。至于头上的金簪子,已经被看到了,避也避不开。
“真是败家!”季氏怒叱,“一个丫鬟用得着这么多衣服吗?还尽买这么好的料子?”
如绣委屈地哽咽道:“以前姑……尹知若总说我们出嫁的时候会给我们准备一份丰厚的嫁妆,所以就没想着攒嫁妆了,谁知道她现在突然厌烦我了,呜呜呜”
季氏“哼”了一声,暗骂:你一个贴身丫鬟在她成亲当日同逸儿眉来眼去,她能不厌弃你吗?真是蠢货加狐媚子!
“好了好了,秦妈妈,快将她这些东西都倒出来,这个箱子送我屋里去,对了,还有那块橙色的缎子。”秋嫣然也是气得不行,那些料子比她穿的还好啊,可惜都做成了衣服,她一个侯府嫡姑娘总不能穿这个贱人穿过的衣服吧?
“姑娘要这个箱子?”如绣大惊,只是,在秋嫣然怒瞪过来时赶紧嗫喏道,“姑娘喜欢,如绣求之不得,反正这个箱子也是姑……尹知若嫌弃牡丹花雕刻反了晦气,劈了又可惜,才赏赐给我的。”真正避讳牡丹倒头、嫌晦气、让工匠劈了箱子重做的是芊昕郡主,善于察言观色的她趁机向尹知若讨要,才得了大便宜,不知道羡慕死多少人,那个燕妈妈就后悔开口慢了一步,悔得肠子都青了。
秋嫣然一怔,冲过去仔细看了一下,果然,靠底部三分之一处的那一排牡丹花都是头朝下的,再回味如绣那番话,气得抬脚踢了箱子一脚,然后……痛得呲牙咧嘴。
季氏紧皱着眉看着如绣,“牡丹倒头”确实不太好听,可是实际上也没什么。只是让如绣这么直通通地一说,就不一样了。尹知若嫌晦气的东西,她或者嫣儿怎么能拿来用?
如绣一脸惶恐,想开口问什么,又不敢,眼泪瞬间充满了眼眶。
“算了,这幅样子做什么?”季氏喝了一声,“嫣儿只是小孩心性,你还当真了不成?好好休息一下,等会儿两个小丫鬟会带布料针线过来,你带着她们给嫣儿赶制一件袍裙,还有作年礼的东西,具体要求秦妈妈晚点会告诉你。”
季氏母女气冲冲地甩袖而去,床上的如绣慢慢抬起头,一脸愤怒和鄙视。
第97章 白雪
离过年越来越近了,不过知若姐弟五人有大孝在身,梅庄并没有张灯结彩,只有那一树一树怒放的梅花增添了不少热闹的气氛。
因为原材料丰富,知若这段时日不但做了不少梅花酒,还蒸馏出许多梅花纯露,用细白瓷罐封装了窖藏起来,以后可以直接饮用,也可以用作化妆水来护肤。再采集来的梅花,就晒干烘干了收起来,留着做糕点、花茶,或者香囊都可以。等有时间了,她还想试试看能不能做出手工皂,以前在网上偶然看过,不过记得不是很清楚,也从来没有尝试做过。
如冬感叹:“这片梅林真是让姑娘充分用尽了。”呃,不愧是聚财高手芊昕郡主的女儿!
知若不以为然:“物尽其用嘛,充分发挥出它们的功用,梅花也不枉到世间走一趟。今年只是先做一些试试,毕竟都是些曾经在书上看到的方法,不知道效果如何。明年若是开了酒铺、点心铺,这片梅林才真正能尽其用呢。你们不知道,除了梅花,还有很多其它花草都可以酿酒、泡茶,以及做滋润肌肤的花香皂。”现在人手不够,安全感也不够,等于大勇他们到了,她才能安下心来实行下一步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