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白了,姜义只是卫谚下属,这事儿到底还是卫谚说了算,何况现在卫谚不在,谁能笃定这不是姜义私下自作主张。
姜义并不回答卫谚有没有在这里,只冷笑:“世子是你想见就能见的?”他一甩袖:“把她们撵出去,不准再踏入一步。”
作者有话要说:啊啊啊今天好卡,就一更,明天争取多更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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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姜义话音刚落, 几个差役便齐齐涌上来,上前要推搡沈迟意几人,有两个手脚不干净的, 上手便要摸沈若渝脸蛋和头发。
沈姑母和身边的嬷嬷忙把两个女孩护住,又叫来两个家丁, 不让她们被差役碰到。
沈迟意本来对姜义的话半信半疑,见他这般, 心下也拿不准起来, 脸色更是难看:“国朝以孝治天下, 纵然大人要查案, 也没有不让后人祭拜祖先的道理,更别说今天还是清明,大人这般拦着我们,遵的是哪国律法?更何况大人手头可有证据,可有盖章的搜查令?否则凭什么封我沈家宗祠?!除非姜巡抚跟我说出个所以然来,否则我断不能容你搅乱我沈家宗祠!”
让姜义这个心胸狭窄之人进去, 搅和祖宗安宁已是轻的了,他必会对沈泽的坟茔下手,这事儿哪个为人子女的能坐视不理?
“真人莫不是太高看自己了?”姜义捋须, 不屑一笑:“沈家一案已经证据确凿, 本官又是此案主审,只要是跟沈家有关的, 本官想搜便搜,更何况世子已经下令,搜不搜的,可由不得真人?”他神态轻蔑:“真人该庆幸现在宗祠还没搜出什么不当之物,若真搜出什么, 便是沈泽的坟冢,本官也要扒了看看!再有敢阻拦擅闯者,一律按阻挠办案者论处!”
这话说的狠毒至极,简直字字句句都在恶心人,别说沈迟意和沈姑母了,就是沈若渝都面带怒色,恨不得上前狠狠扇这姜义两耳光。
沈迟意本来已经怒极,但瞟见姜义眼里闪过一丝精光,她心头微跳,本来有些发热的头脑也稍稍冷静。
姜义若真的和卫谚商议过要搜查沈家宗祠,又不想让她们阻拦搜查,直接让差役把她们撵出去就是,沈迟意这边拢共就六七个人,想打发出去还不简单?何必跟他絮絮叨叨说这么多恶心人的话呢?
除非姜义的不是想真的拦着她们,而是激怒她们几个,让她们激愤之下把事情闹大,再以阻拦搜查的罪责,光明正大地拿她下狱,也符合姜义睚眦必报的性子。
沈迟意想通此节,神色便镇定下来,冲着一脸恚怒的沈若渝和沈姑母打了个眼色,缓缓道“既然…巡抚是和世子一起下的令,让我见上一眼世子,问个明白又何妨?”
她顿了顿,又冲着姜义微微一笑,并不遮掩自己和卫谚的特殊关系:“还是说…巡抚想让我私下去问世子?”
卫谚现在不在场,她也不能凭姜义一人的话,就断定这事儿是卫谚下令的。
姜义见她这么快镇定下来,反口就能胁迫自己,心头微惊。他很快冷笑道:“真人这是在拿世子威胁我?世子洞明,在公事上一向公正,不会因为一些不三不四之人的蓄意挑拨,就误了正事,我劝你…”
他一句话还没说完,背后的巷弄里就传出一把奢华漠然的声线:“你说谁不三不四?”
沈迟意和姜义齐齐探头看过去,就见卫谚骑着马,带人向他们纵马过来了。
姜义没想到卫谚来的这么快,眉心微跳,沈迟意莫名有些心安,但想到卫谚的立场,想到姜义方才说的话,看向他的目光又有些犹豫。
卫谚见她被差役团团围着,抬起手示意她到自己身边来,沈迟意抿了抿唇,不动,也不敢动。
山不就他,他只得向山而去,卫谚瞧出她眼底的不信任,心下油然生出一股闷气,他一抖缰绳,走到她的身边。
卫谚居高临下地看着姜义,淡薄问他:“你说谁不三不四?”
“世子恕罪,”姜义原本挺直的脊背佝偻下去,沉声道:“只是妙清真人一直恶语相向,有意阻拦下官搜证,下官一时激愤,这才错口说了不当之语。”
“你该道歉的人不是本世子,还有…”卫谚看了沈迟意一眼,微微俯下身,给人无声的压迫感:“我听说有人假传我的搜查令,巡抚可知道这人是谁吗?”
姜义手心冒出薄汗,神色倒还镇定:“我前些日子已经请示过世子,世子也批下了。”
沈迟意见两人对峙,忍不住蹙了蹙眉看着卫谚,心下难免起疑…这令到底是不是卫谚下的?如果真是卫谚下的,他这般作态…还真让人瞧不上。
卫谚自然看到她怀疑的小眼神,微哼了声:“那日你跟本世子说,多了几份新的证词,有些地方还没有搜,这倒还罢了,谁准你封的沈家宗祠?”
他近来一直忙着西南战事,姜义把那几份证词拿给他的时候,他自然是瞧过,没有那份证词跟沈家有关,他便没多留心,让姜义根据证词搜查,不料姜义拿根鸡毛当令箭,赶在清明的时候把沈家宗祠围了起来,他方才收到消息,便带人过来了。
姜义眉心乱跳,神色还算平稳:“并非下官有意欺瞒,只是突然有了新的证词,事急从权,今天又是清明,下官怕有人来破坏证据,便先带人封了沈家宗祠,世子恕罪。”
沈迟意毫不客气地讽刺:“姜巡抚是赶着投胎呢?急到通知一声的功夫都没有?”
卫谚嘴角扯出个讥讽的笑:“这便是你假传本世子搜查令的理由?”
姜义脸色微沉,并不和沈迟意拉扯,忽的向卫谚行了个大礼,沉声道:“世子,下官总有不妥之处,但搜查沈家宗祠一事,于下官有何好处?下官执意如此冒险,绝非存了私心,全是为了此案,为了世子。世子自可以惩罚下官,以儆效尤,但就怕世子是受到奸佞之人蒙蔽,为了一点儿女情长,误了大事。”
他重重叩首:“下官可以自行去领罚,但沈家宗祠,一定要搜!”
难怪他敢有恃无恐地封了沈家宗祠,算计沈迟意,他这话明摆着就是要卫谚做出选择,在盟友和私情之间做个选择!
他这话说的,若卫谚罚了他,那就是被美色迷了双眼,令臣下寒心。姜义对自己看人的眼光还有几分信心,卫谚绝非儿女情长之人,沈迟意区区一女子,卫谚难道会为了美色,而放弃自己这个官属?正是有这样的信心,他今日才敢这般布置,就算今日不能除了沈迟意,也好叫她知道,到底是谁说了算!
姜义话说的明白,沈迟意自然也听出他话里的意思,长睫不觉扇动了几下。
虽然卫谚表明了对她有意思,但依照他的性子,沈迟意直觉那心意充其量是征服欲加感兴趣的混合体,何况男人都是利益驱使的动物,她有自知之明,别说卫谚对她的心意来的莫名其妙,就算卫谚真的爱她入骨,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也不可能为了一个无权无势,家族还和他有旧仇的女子,去惩处官位不低的忠心下属。
更有可能的是,卫谚嘴上也许会训斥姜义几句,转头便听了姜义的话,封锁搜查沈家宗祠了,至于她的意愿,卫谚根本无须考虑。姜义好深的心思,他今儿设下的套,不光是想让沈迟意中招,更是为了离间卫谚和她,经此一事,只要卫谚答应封锁沈家宗祠,两人之间必胜嫌隙。
沈迟意看了眼不远处的宗祠,想到亡父,心头便如被沉沉压上了一块重石。
姜义见沈迟意垂下眼,越发得意,语速极快地高声道:“世子也不要忘了,你麾下五千忠心良将是被谁害死的?还有,世子曾对着断剑立誓,要让沈泽血债血偿,难道这些仇怨,世子都忘了吗!如今不过搜查沈家宗祠这等小事,世子又何必犹豫?”
他又瞟一眼沈迟意,意有所指地喊道:“世子天纵之才,此事孰是孰非,世子一查便知,可不要被奸人蒙蔽双眼,听信歹人言语,下官对世子绝无二心啊,便是今日有些微过失,也是一心为了世子,倒是这位沈真人,方才屡次阻挠下官办案,该当入罪才是!”
姜义字字挑拨,却也句句都是实情,沈迟意不觉手心发凉,既想抬头看一眼卫谚神色,又不想知道卫谚现在是什么表情。
姜义喘了口气,还要再说,就听卫谚冷冰冰的声音从头顶飘来:“够了。”
姜义就听头顶传来‘噌’地一声,卫谚的宝剑出鞘抵在他脖子上,逼得他不得不抬起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