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律在吧台找到了任雪。
任雪看到孙律那一刻,莫名其妙的都有点想哭,但硬生生忍住了。
“别喝了,到底出了什么事?”
任雪摇头。
“先去吃饭,边吃边说。”孙律把她手中的杯子夺下,结完账,一起走出酒吧。
附近是条商业街,不少美食餐厅,沿着路牙子走了一段,任雪突然伸手拽住他的小臂,然后慢慢下滑,过手腕,过手掌,捏住他的手指。
孙律低声说:“怎么了?”
“有点走不动。”
孙律将手抽出来,转而托住她的手肘:“这样是不是好点?”
任雪低着头,暗暗的苦笑了下,说:“没事,我还可以撑一下。”
她也是有尊严,孙律把彼此间的距离既然划分的这么明显了,她好歹要有点自知之明。
两人进了柠檬泰。
随意点了几个泰国菜后,孙律又问她出什么事了。
任雪垂头坐在那,显得很颓废,她往后撩了一下头发,说:“我妈问亲戚借了些钱给任飞鹏,前阵子接到了我堂哥的电话,问那笔钱准备什么时候还,他们修房子正缺钱用。”
其实情况比这还糟,廖秀云是借钱了,不单单是亲戚,还借了高利贷,有人半夜找上门,还泼了红油漆,房东都开始赶人了。
任雪不过 一个大学生,她真的不知道之后要怎么办?
但是这些破事,在面对孙律的时候,突然间就说不出口了,一字一句告知了实情,他能怎么办?他能给她帮忙吗?问谁帮忙?问那位准继父吗?
任雪又想到了那个跟孙律住在一个屋檐下的女孩,那么干净漂亮单纯的一张脸,自己跟她一比,乱的简直就像一堆垃圾。
她不敢再细想,也不想让孙律看到自己这么糟糕的境况,身后背着这样破败的一个家庭,任谁见了都会敬而远之的,尽管曾经他们也曾知无不言。
“差了很多吗?什么时候要还清?”
“不多,还有一段时间,我多找份兼职还是能解决的,只是老有这些破事,太心烦了。”
“你已经有一份兼职了,这边还要上课,怎么兼顾的过来,到底差多少?”
孙律皱眉,眸底带着隐隐的担忧。
任雪还是欣慰的,笑了下,说:“怕什么,我已经大三了,明年开始实习,撑过这一阵就好。”
“你也知道你大三了,后面只会更忙,哪来时间去兼职,到底差多少?”
任雪摇头,不松口,最后只能作罢。
饭后,沿江散了会步,孙律送任雪回去。
她已经搬出来住了,这样少门禁,可以多工作一点时间,钱能多挣一分是一分。
租住的小公寓在一个老社区,住六楼,没电梯,一室一厅,里面设施简陋,除去最基本的生活所需就没别的装饰了。
孙律把她送进房间,一床一桌一椅一衣柜就是全部。
任雪坐在床沿,孙律站着看了她一会,说:“早点休息,我先回了。”
任雪“嗯”了一声。
孙律退出去,给她关上门,客厅有还没收拾的面碗和报纸,单人沙发上散着一袋橘子,扶手上丢着衣服。
他帮着把这些稍微收拾了一下,刚扔进垃圾桶,房门又开了。
任雪站在那,看着已经干净的客厅,以及站在阴影里的大男孩,眼眶倏地一酸,有点想落泪。
“阿律。”她唤了一声。
“嗯?”孙律把垃圾桶里的垃圾袋口一系,拎在手上,扭头看她。
或许是最近碰到的事情太棘手,太心累,又或者,当下看着这个陪伴自己长大,却变得越来越远的大男孩,心中生出一种说不清的惆怅和不舍。
原本携手往前的同伴,有一天因为种种因素而不得不脱离轨道走向另一个未知的方向,孤身一人的恐惧和寂寞太让人心惊了。
任雪突然有种冲动,想把孙律牢牢留在自己身边的冲动,她绕过沙发,快步走到孙律面前,不由自主的抱住了他。
哽咽的说:“阿律,我们在一起吧。”
孙律眉心一抽,不可思议的低头看埋在自己胸口的任雪。
“我喜欢你,我们在一起吧,好不好?”任雪带着浓重的鼻音,放低身段祈求说。
这个夜晚,她抛弃了自己 仅剩的尊严,只为留下他。
孙律僵在那,一动不动。
楼下隐约传来小孩欢快的尖叫,随后是大人的训骂。
卧室里的暖光泄出来一些,照亮门前几寸的地方,整个客厅静悄悄的。
任雪环在孙律腰后的手不可抑制的微微颤抖,她闭上眼,微微仰起头,努力靠过去,然后贴着孙律的嘴角落了空。
她缓慢睁开呀,望着前方的黑暗。
孙律将她的手拽下来,说:“你太累了,早点休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