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汉的麻纸要比皮纸厚的多,这是因为麻料和楮皮等原料比起来,纤维的平均长度要大,麻纤维多长十五到二十五毫米,苧麻甚至有一百二十到一百八十毫米,而楮皮纤维则为六到九毫米,桑皮纤维是十四到二十毫米。
在这种情况下,利用后两者所制造出来的纸,当然要比麻纸薄得多。
可即便是楮皮纸和桑皮纸,在制成之后,也得在零点一五毫米到零点一六毫米的范畴之内。
但是,唐代的纸,却可以控制在零点一毫米以下,哪怕是麻纸!
这是个什么概念?
这相当于将原本的纸张在其他条件不变的情况下,生生在厚度上减少了二分之一还多,这样的纸拿出去,光是用手去摸,都能感觉到其中的美妙,而用眼睛看起来,也更为美观。
这一点,就算是在后世也不例外,厚纸和薄纸在观感上,就有着鲜明的区别。
欧洲人甚至到了十八世纪,都无法制作出唐代那样的薄纸。
而此时陈止拿出来的造纸技术,正是基于唐代的技术,而这样跨越了时代,超出了几百年的技术,虽然只是将厚度减少了一半,但所需要的积累却非常惊人,不知道经历了多少次的失败,这才探索出一条道路。
所以这样的技术一拿出来,交代给眼前的这些匠人,让他们亲自操作的时候,很多违逆了他们当前逻辑和经验的细节,就一再发生。
以至于李立和他的弟弟李威,每做出一步,每涉及到一个新的环节,就有新的疑问产生,然后找到陈止,反复求证、询问。
“若是按照太守您的说法,这么薄的纸张,在揭纸的过程中,是很容易就会破碎的,这样一来前面的工序,可就全部白费了,白白耗费了力气和财货!”李威满头大汗的过来询问,他刚刚正在劳作,但发现问题之后,立刻就冲过来问了起来,生怕速度慢了,后面的几个环节就完成了,白白耗费力气。
在他的身后,兄长李立满脸担忧的看着陈止,对造纸这个技术,他只是略知一二,比不上自家兄弟,所以都要听李威的建议,一听说其中凶险,便放不下心来。
陈止却笑道:“无需担心,只要做到纸帘精细,并且用更高明的抄纸技术,将那半湿的纸揭开并且烘干,就可以保证不破,这里面的关窍,我这就告诉你。”
紧接着,陈止就在李威惊诧的目光中,说出了一番技术要点,其中不乏细节和具体的操作步骤,可以说是丝丝入扣。
“……这纸帘有两个选择,一个就是用帘条纹纸帘,另外一个呢,就是竹帘,这方面你们可以尝试一下后者,我在北上之前,就让人联系过南方,购买了一批竹子,等来了代郡才知道,这里居然也有竹林,只是竹种和南方不同,不同的种类,可能会有不同的效果,所以先用南方的竹子,待我熟悉了北边竹子的特性,再进一步改进。”
“太厉害了,太守当真是博学,学问高深,连这造纸的法子,都能讲的这般清楚,我家五叔也是造纸的,但他不愿意透露窍门,我只能在旁观看,只是看他的手段,是断然没有太守您的完善的。”李威听完了陈止的指点,两眼冒光,就好像是看到了好玩的玩具一样,迫不及待的感慨起来。
而李立却是吓了一跳,赶紧提醒道:“小威,你可不能乱说,太守的法子乃是不传之秘,我等为他做活,就已经是荣幸了,你千万别把这法子泄露出去了。”
“三哥,你放心吧,我还能不知道这个么?我懂的!”李威冲着自家兄长笑了笑,然后冲着陈止拱拱手,然后就风风火火的冲了过去,急切的想要将陈止教授的要点,运用在实际上。
等兄弟一走,李立颇有些忐忑的对陈止道:“主上,我这弟弟还有些性子不定,这么重要的方子,告诉他有些不妥啊,不如还是分环而授,以防万一。”他还是记挂着按环节保密的方法,毕竟稍有泄露,就是责任在身,万一出自自家兄弟,那就更糟糕了。
陈止却摆摆手道:“无妨,造纸本就是精细活,有一个人居中掌控,才能不让局面失控,否则各司其职是好,但组合在一起,说不定不伦不类,相互不能匹配,未来等咱们代郡纸名声传出去了,这造纸作坊肯定是要扩大的,会有更多的人加入进来,连城中一些穷苦的百姓,我也会让他们来帮工,赚取报酬,贴补家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