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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就到了除夕当天。
衡玉正在招呼季复礼贴“福”字,“靠左边一点。不对,超过了,再往右一点。二哥,你方向感太差了,又歪了……”
季复礼难以忍受,“你是不是在逗我,我用我学数学的眼光来看,它非常完美。”
“你的数学水平估计有所下滑。”身后,突然传来一道低沉的声音。
正是突然出现在家中的季斯年。
他身上照例是军装外套,深蓝色的外套穿在他身上丝毫不显老气,反倒衬得整个人越发冷厉,带着些生人勿近的严肃。
“大哥,辛苦了。”衡玉上前与他打招呼。
她了解到了一些情况,因为她寄到特务处的那封资料,季斯年这段时间可是忙得够呛。
不过北平军队也因此,中上层将领换血不少。
季斯年失笑,摸了摸她的头,“我有什么好辛苦的。”
又朝季复礼道:“让开,连个福字都贴不好。”
季斯年上前去贴福字,还问道:“正了吗?”
有些朝右歪了,季复礼正准备指挥一二,就听到身旁的小妹道:“正的正的。”
季复礼:“……”
会心一击!
他捂着心口,手指颤颤巍巍指着衡玉,“你……”
衡玉摊手,又道:“大哥快,还有对联没贴,我们去门口贴对联吧。”
拉着季斯年走了。
季复礼觉得自己在小妹心中的地位正在节节下降。
忙活了一个白天,几人终于把各种贴纸贴好,偌大的小洋楼到处张灯结彩,新年的气氛十分浓郁。
吃过团圆饭,季复礼就拉着衡玉出去放鞭炮,季斯年手插在外套口袋,懒洋洋靠在旁边看着。
而季曼玉欣赏了没一会儿,就被“偶然路过”的庄子鹤叫走,出去外面散步。
季父把银票用红纸包好,拄着拐杖走出来,给四兄妹和庄子鹤都发了压岁钱。
一九三零年,就在这样的气氛下悄然到来。
第二天是大年初一。拜年是大年初二才开始,所以这一天一家人就坐在一块儿聊天打发时间。
聊着聊着,话题就转到了季复礼的工作安排上。
季斯年问:“你的老师年后要在哪里掌兵?”
“东北,我到时候也会过去。以我的军衔,应该会成为一名普通军官。”
季斯年难得笑了下,“在军队好好表现。”
其实如果有机会,他更想在正面战场厮杀,而非进入特务处在黑暗中行走。
但身不由己。
也总要有人在黑暗中行走。
衡玉侧头,看向季斯年他们,突然有些好奇,命运会把一家人推向哪里。
原本是军队新贵的季斯年进入他本人所不喜的特务处,原本是数学系学生的季复礼即将成为一名军队军官,原本是一个普通闺秀的季曼玉转身成为北平文坛的杰出作者……
——
还没出大年初十,季复礼离开北平前去东北和他的老师汇合,季斯年也继续执行他的军队清扫任务,季曼玉受邀南下长沙做演讲,季父要在杭州再开一家面粉厂,现在已经过去杭州选址。
只有衡玉一个人待在家里。
她手里握着一份报纸。
报纸上正在介绍一件事,说的是国民政府想要出资修建一条贯通南北的航运渠道,但政府资金不足,因此想要面向民间征集资金。
等渠道通船,政府会将航运的一部分股份划分给商人,弥补商人的损失。
这条航运渠道是一笔大工程,单是前期投入就要一百万银圆。
但如果能修建成功,战略意义极为重要。
衡玉合上报纸,给孙钱打了个电话,让他出面承包下这条航运线的修建。
挂断电话,衡玉枯坐了一会儿,打算出门去探望邓谦文夫妇。
但她到了邓家门口,鼻端闻到一股浓重的药味,猛地顿住脚步。
这一年多来,邓谦文的身体时好时坏,每隔一段时间就要遭一场大罪。
这么来回折腾几次,邓谦文瘦了许多,只是五十多出头的人头发已经花白大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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