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芮顿了顿,才道,“…另一张,是给表小姐的。”
“嘭”的一声,徐二太太手中的茶杯打翻在桌面,茶水沿着桌子蜿蜒流下,徐心莲的脸色十分难看,雪芮也是不能理解,“奴婢还以为是错了,特意问了两便,说就是给表小姐的。”
徐心莲已经委屈的绣眉紧紧蹙起,贝齿咬着嘴唇不可思议怒道,“她是什么身份,怎么可以和我一同去?怎么可能收到郡主的帖子?”
王氏也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她想过有可能是徐心悦,但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是苏文卿。
蓦地又想起上次齐老太君来徐府,最后送给苏文卿的那块玉佩,难不成齐老太君真的有什么想法?
牡丹院里王氏也徐心莲大惊失色,清风堂里徐老太太和苏文卿也是大吃一惊。
虽然上次安庆郡主和苏文卿说了要请她去府上玩,但只当是普通去玩耍罢了,绝没有想到郡主的及笄礼居然也请了苏文卿。
及笄礼的观礼者,这种在众权贵跟前露面的机会,实在太难得。
不过乘了一次车,就能换来一张郡主及笄礼的请帖,就连徐老太太也感叹这位郡主实在是知恩。
苏文卿首先想到的却是要送什么礼,她是最不会送礼的,更不说这种正式的场合,若是出了差错丢的就是苏家和徐家的脸。也不敢自己做主,认真的请教徐老太太要送什么才不失礼。
徐老太太稍作思索后道,“齐家尊贵,这京城除了几位皇子又有谁比的过齐家,宫里赐的奇珍异宝数不胜数,就算是我们送的再贵重,也难入齐家的眼。更何况那日贵人多,你又如何保证能比别人的贵重,况且送的太出挑倒是不好。”
苏文卿点点头,苏家人不缺银子,但是银子再多,在这种场合却显得低俗了,“但是若是太朴素了也是不妥。”
“这是自然”,徐老太太摸摸苏文卿的头笑道,“所以,给齐家送礼,不讲求贵重,心意到了就行。”
这话在理,苏文卿谢过徐老太太,正说着话外边丫鬟来报,说徐子越来了。
徐子越从外边进来,他今儿穿了一身纹云玄色衣袍,不是文士一般穿的广袖,倒有些劲装的模样,也不知道去了何处。只是玄色衣袍衬着精致的五官越发让人移不开眼,苏文卿眯着眼睛瞧他,直到徐子越走近了,这才惊觉徐子越似乎比刚刚见面高了许多。
徐老太太就算是不喜徐子越,也是承认徐子越的气质一日比一日好,年纪小小却已难掩贵气。只是明明才进来,徐子越看到苏文卿在这里也是丝毫不惊讶,徐老太太甚至怀疑徐子越就是奔着苏文卿来的。
苏文卿一看到徐子越眼睛顿时一亮,刚才外祖母说了那么多,她虽然大抵知道方向了但是还是不知道送什么,这会儿看见徐子越进来顿时觉得什么都不用担心了。
不知何时,苏文卿竟觉得,无论什么事情,到了徐子越这里都会迎刃而解。
笑眯眯的直言其意,“表哥你来的正好,安庆郡主送了帖子请我去他的及笄礼做观礼者,你觉得我该送什么礼?”
徐老太太实在不知如何形容此刻的心情,适才才和苏文卿说了那么多,徐子越一进来她说的便全部作废了。她知道徐子越有本事,苏文卿下意识问他无可厚非,但到底觉得文卿对徐子越似乎太依赖了些。
徐子越微微诧异,接过帖子,上边苍劲的字体,他自是认得这是齐光的字。
安庆的及笄礼。
徐子越色泽微浅的眼睛就像一坛静静的水,看不出任何波澜却静的让人沉闷。苏文卿敏感的发现了徐子越一瞬间的出神,轻轻唤了声表哥。
徐老太太示意他坐下说话,徐子越坐了将帖子还给苏文卿道,“你如何打算?”
苏文卿漂亮的眉眼蹙起,无力道,“祖母说齐家尊贵,所以不用送的太贵重,只要心意到了便好。”
“嗯”,徐子越点点头,确实如此,只是到底如何才能到了心意…徐子越不由轻轻一笑,就算说到这个地步,但是以苏文卿送礼的本事,也绝对想不出好办法。
能合安庆心意的东西,他自是知道,也不瞒着苏文卿,“安庆郡主喜欢乐理,你想想该送什么?”
乐理?
安庆郡主那般的美人,配上古琴倒是和谐。
只是经徐子越一说,苏文卿顿时想起了一些她差点忽略的细节。
上次与安庆郡主同乘一辆马车,郡主十分喜欢她抱着的那只波斯猫,也伸手碰了碰。苏文卿不小心碰到过安庆郡主的手,她记得上边有茧子。
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内宅小姐,手上有茧,除了弹琴再无其他可能。
苏文卿也学过古琴,但因为并不是非常喜欢所以学的并不久。当时父亲请了一位女先生教她,那位琴师说左手最好不要包指甲,免得卡了弦,音色层次也会变差。但是等她学了两月,终于要用到左手时,不过几天左手手指就磨出了水泡疼痛难忍,最后也就不了了之。
她记得那位琴师,右手白皙没有一点点疤痕,左手手指却有茧。
之前并未注意到,现在才想明白,苏文卿心道原来如此,但是又不由疑惑徐子越是如何得知。
徐老太太也是疑惑,眉头一挑道,“你是如何得知郡主喜欢乐理?”
徐子越淡淡道,“齐世子偶尔说起过。”
齐世子与郡主兄妹情深,苏文卿一听是齐光说的,有知道齐光也徐子越以后一朝为官,当即便信了。徐老太太却是十分诧异,齐世子何时与徐子越如此相熟,就连郡主的喜好也透露一二。
若是其他人也就罢了,安庆郡主是早早便订了亲的,定亲的正是当今三皇子,齐光万万不可能有其他心思。
先是江琦,现在又是齐光,徐老太太一时心情复杂,徐子玉若是能交到如此的友人…
苏文卿到底只学了几个月的古琴,只懂些表面的东西,不由转头去看徐子越。这个未来的权臣,其实也是精通琴艺的,只不过现在年纪还不大,苏文卿知道徐子越琴艺出色但也不知他是什么时候学了古琴。
不由小声道,“那…送一把琴?”
徐老太太这回倒是笑了,“安庆郡主手中的那把琴换做焦尾,是曾于烈火中救出来的一段梧桐木所制。因为经火焚烧所以声音异常,便用这段梧桐木制成了一张七弦琴,因琴尾尚留有焦痕,故取名焦尾,世间仅此一把,至今已经传了上百年。当年长公主出嫁,这张琴便做了嫁妆送进了庆国公府,后来长公主看安庆郡主喜欢又传给安庆郡主。除了绿绮,号钟这等名琴,已无其他再比得上焦尾。”
说罢转头对徐子越道,“那依你之见,可是想送琴谱?”
徐子越淡淡点点头,“我曾得遇乐琴居士,有幸得了一本《琴学初津》,待郡主及笄,文卿便以此为礼吧。”
苏文卿未曾听说过,徐老太太却是知晓,乐琴居士陈世骥写出这本《琴学初津》,只精抄多部分赠琴友,就连她也只是听说一二,徐子越却正巧有一本。
徐子越在南岭的将近十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又到底遇到了什么。徐子越从未说过,所以,根本无从得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