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舒唯被自己的口水给呛到了,陷入沉默,无言以对。
几秒后,沈寂瞧见眼前的姑娘松开了揪他耳朵的小手,毛茸茸的脑袋垂下来,眉头皱得紧紧的,忽的,又裹着被子唰一下转过一百八十度,拿一个粽子似的娇小背影对着他。
连那撮翘在她头顶的呆毛都在宣示着无声的愤怒。
沈寂挑挑眉,倾身,从背后凑近了瞧她脸蛋儿,“还生气呢?”
温舒唯心里不舒服,把脑袋别过去,不理。
沈寂又从另一侧贴近她,嗓音低低的,夹杂着寡淡烟草味的呼吸喷在她雪白的耳垂上,“我家宝贝儿这么舍不得我?”
温舒唯眼眶又红了,咬咬唇瓣儿,回过头看他,深吸一口气吐出来,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上去平稳如常,“你这样吓唬我,我不喜欢。”
沈寂握住她纤柔的双肩,将她身子扳回来,面朝自己。他低眸静静地注视着她,片刻,淡声道:“这不是吓唬你。”
温舒唯牙齿用力,嘴唇咬得更紧,不吱声。
沈寂开口,语气沉稳平静,再寻不见丝毫往日的戏谑散漫。他很冷静地说:“我十九岁进军校,正式入伍,穿上那身衣服的第一天,我就知道一切都不同了。”
温舒唯没有出声打断,安静地听他说。
“知不知道,我们大学的第一堂课是什么?”沈寂说。
温舒唯摇头。
“是宣誓。”沈寂神色冷峻,说,“我是一名中国人民解放军,我宣誓,服从党的领导,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服从命令,严守纪律,英勇顽强,不怕牺牲。”
温舒唯听他说着,忽然泪湿眼眶,用力握住了他的手。
“苦练杀敌本领,时刻准备战斗。绝不叛离队伍,”男人的嗓音低而稳,一个字就是一句话,“誓死保卫祖国。”
他说完最后一个字,窗外的风声再次消寂。
良久。
沈寂嘴角淡淡勾起一个弧,伸手,轻轻捏了捏温舒唯的脸,嗓音忽而变得低柔几分,“你现在明白了么?”
数秒的静默后,温舒唯点点头,“明白。”说完,她伸手抱住了他。
沈寂侧头,轻轻吻了吻她鬓角的发,微闭上眼,哑声说:“如果真的有那一天,你答应我一件事。”
她双臂收得紧紧的,用力到骨节都泛起青白,摇头,“你不用说了,我什么都不会答应。”
耳畔一静。
温舒唯两手环在沈寂腰后,下巴垫在他肩膀上,她所处的位置正对不远处的衣柜,柜门半敞。里头整整齐齐地挂着几套他的军装,夏常服,秋常服,海洋迷彩,荒漠迷彩,还有一件冬季的军装外套,全都笔挺整洁一丝不苟。
温舒唯忽然弯了弯唇,笑起来,轻声喊他一句:“喂。”
“嗯。”
“我听说,你们军装有很多套,各个季节,不同时期,要穿的衣服都不一样。”温舒唯道,“结婚的时候,要穿的是军装礼服?”
“对。”
“我很期待你穿礼服的样子。”温舒唯柔声说。
以她家男人的盛世美颜,必定帅得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闻言,沈寂眸色骤然深不见底。他沉吟好片刻,才低哑答道:“好。”
得到这个承诺,她嘴角一弯便轻轻笑起来,话音出口,却含泪半秒哽咽,然后才说:“沈寂,我害怕孤独,你一定要平安延年,跟我白头偕老。”
须臾,
“好。”沈寂也很淡地笑了,“我答应你。”
*
这一晚,温舒唯和沈寂聊完正事,又胡七八糟地鬼扯了些家长里短有的没的,一直聊到了半夜一点多,随后又被他摁在床上摸摸啃啃地亲了快一个钟头,近三点的时候,她才眼皮打架又累又倦,在他怀里沉沉地睡了过去。
一觉睡到了上午七点。
清晨时分,半梦半醒间,温某人是被尿给憋醒的。
头天夜里被折腾得够呛,早上睁眼,温舒唯两边眼眶黑得像国宝大熊猫。她压根不记得自己身在何方,只以为还在姥姥家,迷迷糊糊地从床上坐起来,迷迷糊糊地挠了挠鸡窝头,然后又迷迷糊糊地从手边随便捞了件衬衣套在身上,掀开被子跳下床,光脚丫趿拉上拖鞋,打开卧室门,哈欠连天地走出屋子。
到洗手间门口,她想都没想地便伸手把门推开了。
吱嘎一声。
里头的人听见开门的响动,回过头来。
温舒唯嘴上的哈欠打到一半,看清洗手间里的景象,嘴巴保持着打哈欠时张开的“o”型,目瞪口呆,傻了。
一阵秋风扫落叶的声音。
于是乎,伴随着厨房里紫米粥的咕噜沸腾声,蓬蓬头下哗啦啦的水声,洗手间处,鸡窝脑袋迷糊女和冷脸全裸冲澡男的拉风画面,于这个晨光熹微静谧美好的早晨,彻底定格。
约莫过了十来秒钟。
沈寂浑身一丝不挂,随手抹了把脸上的水,湿润的黑色短发下是湿润的眸,瞧着她,语气挺随意,“你要洗澡?”
</div>
</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