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鹰山离沙城八十公里,属于南屏山脉,风景秀美。公墓所在的山麓常青,远处山峰的峰顶覆盖着点点积雪,山势如鹰首。下葬这天阳光不错,站在公墓远眺,老鹰山从云雾后露出了真容。
“南屏山产紫砂矿。父亲以前为了省下买泥料的钱,常来这里捡矿。他常说老鹰山风景好。葬在这里,他是喜欢的。”
章霄宇还是那句话:“逝者已逝,生者要幸福。念竹,你别太难过了。”
苏念竹淡淡地说道:“我想和他单独呆一会。”
章霄宇和韩休离开了。站在坡上,苏念竹看着两人走远。这里如此安静,她低头看向父亲的墓,将手按在了墓碑上,终于喊了他一声:“爸。”
她以为自己永远都不会再这样叫他。是她错了。苏念竹无比后悔那个周五下午没有好好和父亲说话。如果当时她能喊他一声爸,该有多好。
过去的只能过去了。时光无法逆转。苏念竹朝墓碑上父亲的遗照笑了笑:“我会好好过。您安心。”
她正打算离开,手机响了。是个陌生号码。
“喂,哪位?”
对方的声音低沉暗哑:“王春竹那晚去湖边不是散步。”
苏念竹头皮一麻,下意识地问道:“你说什么?”
“王春竹是为了一百万去的。”
苏念竹的心砰砰直跳。父亲为了一百万,在酒宴后独自踏上了湖边绿道。她张了张嘴,太紧张一时之间竟没能发出声音来。
嘟嘟嘟——
“你是谁?!”
等她终于逼出声音来时,对方已经挂断了电话。
苏念竹按住了自己的胸口,握着手机惶恐地环顾着四周。位于山坡上的墓地视野空旷,四顾无人。她看着父亲的照片,浑身都在颤抖:“一百万?什么一百万?”
江城父子来灵堂悼念时说的话像一枝箭,扎在了她心里,此时清楚地又在她耳边响起:“这十万块钱是我们公司的一点心意。不管怎样,都是厂里的人没有照顾好王工。比起王工的性命,苏小姐哪怕要十倍的赔偿都是应该的。”
苏念竹喃喃自语:“十倍的赔偿,刚好是一百万。”
打电话的人是谁?
是江城吗?还是神秘的知情者?
是谁要给父亲一百万?父亲去湖边是为了见谁?他是真的踩滑溺水吗?
疑问如雨后春笋,疯狂地从她脑中出现。
苏念竹从包里拿出一个笔记本。硬而挺括的纸被她翻得哗哗作响。手指一疼,竟被纸页割出一道细细的口子。疼痛令她清醒过来。
这是倒数第三页。上面密密记着各种事项。
屋顶防水:一万七。
刷墙:六千。
窗户:一万三。
家具:两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