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打算离开的程工和厂里的师傅们被苏念竹堵了个正着。想起江城说过的话,程工主动开口说道:“你是王工的女儿吧?我是制壶厂厂长,我姓程。今天和厂里同事来给王工上柱香。来之前江总交待过,有什么困难尽管提。厂里能解决的都尽量给你解决。”
普通人会提什么要求呢?如果留下孤儿寡母,不外是解决孩子工作,要一笔补偿金罢了。她都不需要。
“这么说,江氏的老板和程厂长都清楚,在我父亲去世这件事上,是存在过失的?”
苏念竹一开口,正打算去找唐缈的章霄宇停住了脚步。他飞快和韩休交换了个眼神,有些纳闷苏念竹有意追究责任的话。
程工愣了。他没想到王春竹的女儿这么厉害,不提要求,直接指责制壶厂的过失。他嚅嗫着,情不自禁地转头朝小区门口看去。江总怎么还没有来呢?
苏念竹二十年没有回来。但在小区住户们心里,她还是小区的一员。听她问出这么句话,马上嚷嚷起来:“就是。人好好的出门赴宴,他怎么就栽水里去了?你们要负责!”
“既然是厂里叫王春竹去喝的酒。他出了事,厂里就该负责嘛!”
“小竹说的没错。人没了,厂里就该给个说法!”
被小区居民围着,程工心里更慌:“刚才我说过了。有什么困难和要求尽管提。厂里没有推托的意思。”
苏念竹提高了声音:“谢谢大家了。既然程厂长都这样说了,想来是会给我一个交待的。程厂长,我想单独和你谈谈。”
被人围着的感觉让程工在大冬天热得额头见汗。能单独谈,他求之不得:“好好。”
灵堂人太多,苏念竹想了想说道:“去家里坐坐吧。”
章霄宇马上说道:“你们回家谈吧。这里有我。”
程工点了李师傅还有几个与王春竹交情不错的师傅跟着,随苏念竹回家去了。韩休拍了拍章霄宇的肩,也跟了上去。
上了楼,苏念竹招呼众人坐了:“我去烧点水泡茶。”
韩休主动去了厨房:“我去吧。”
苏念竹便在客厅里坐了,一改先前的尖锐态度,语气和缓下来:“我父亲在江氏制壶厂工作了那么多年。我该叫各位一声叔叔。”
气氛一下子就轻快起来。李师傅眼睛就红了:“小苏啊,说实在的。老王出事谁都想不到。你也别太难过了。”
“我知道,是意外。谁叫他喝醉酒还在湖边走……”
苏念竹这样说,程工的心情顿时轻松起来:“那天王工辞职。厂里相处一二十年了。就说还是要吃顿告别饭。厂里来了十几号人。大家都挺舍不得的。都喝高了。也怪我,我要是没醉倒,能提前安排妥当,不让他一个人回家就好了。”
“程工。那天谁没喝高啊?照我看,老王还算好的。走的时侯他神智清醒得很。”
“是啊,谁能想到会出这样的事呢。”
师傅们议论起来,苏念竹一直沉默地听着。
厨房里,韩休支着耳朵听着客厅里的谈话,随手打开了冰箱。他看到不锈钢盆里腌着的鱼。韩休沉默了。
他想起上周末晚上在超市,她突然问他会不会做臭鳜鱼。想起章霄宇说他也喜欢吃臭鳜鱼时自己冒火生气。
看到冰箱里腌着的鱼,他既高兴,又难过。更多的却是心疼。
想到她嘴里不说,心里却期待着父亲给她做喜欢吃的臭鳜鱼。结果却等来了父亲意外落水的消息。韩休就心疼得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