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旌怔了怔,思绪因为情绪的大起大落而变得迟缓,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欢欣雀跃之余又倏然生出些患得患失的复杂情绪。
他抚住任遥的肩胛,轻声道:“阿遥,你不要骗我。”
任遥依旧将脸深深埋着,却腾出手环住了他的脖子,这是张开身体又极具依赖的姿势,像一只被喂饱了之后好脾气柔软温顺的小猫,紧紧攀附在文旌的身上,红着脸温柔软语:“这一次……真得没有骗你。”
文旌的一颗心总算落了地,像是捧着易碎珍宝一般将她小心翼翼拢进怀里。
晚风轻缓,红烛暗昧,闺中芸香混浊着醇冽的酒香幽幽散开,令人心神皆醉。
任遥执拗地环着文旌的脖子不肯放手,愈加黏人娇嗔,她用额头蹭了蹭文旌的下巴,软声问:“南弦,你会永远都爱我吗?”
文旌闻言,低头看去。
身上黏着的小猫儿温软可爱,白皙如玉的小脸颊还残存着撩人的红晕,视线微有迷离,却都落到了他的身上。
难得的是,这小猫儿今夜甚是乖巧,一直紧紧攀着他,不管他对她做什么,哪怕过分了些,惹得她哽咽抽泣,她都不放手,像是甘心情愿溺在他的怀里,予取予夺。
他面上聚敛出温柔笑意,心里都快化了。
这种场景,欢愉过后,阿遥紧紧搂着他,问他是否会永远爱她,即便是最美的梦里,文旌都不敢这样想。
他暗自窃喜陶醉,忘了怀里的小猫儿还在等着自己的诺言,也忘了这个时候的小猫儿虽然温柔似水,甜腻可人,却也是最缺乏安全感,最需要哄的。
任遥等了半天没等来想听的甜言蜜语,心里一恼,仰头覆上了文旌的唇。
文旌被这骤然降落的幸福迷晕了,只觉一股香甜温软在唇间融化开,正心荡神驰,陡觉唇间一恸,被紧紧咬住,没多久就尝出一股血腥味。
任遥抬头,揩了揩唇角边血渍,半嗔半怨地呢喃:“你就是个坏蛋!”
她这一擦并没有把血渍擦干净,反倒带着在唇角间抹匀了,白皙透红的精致小脸颊,艳若桃夭的唇瓣,抻起的优美天鹅颈,以及那曼妙的、凹凸有致的身段,和她身上流露出的与以往全然不同的妩媚风情,像一把钩子将文旌的心勾住。
他忙将这野性大增、充满攻击力的小猫搂进怀里,把小爪子都摁住,真挚地立誓:“阿遥,我定然一生都爱你,一心一意,若违此誓,我就万劫不复。”
任遥得了满意的答复,不禁笑靥绽开,搂住他,轻轻巧巧地一翻身,滚进了床榻里侧……
文旌先一步嘱咐了扶风和任府的门房,这几日闭门谢客,谁来请都只管以生病来搪塞,故而自太阳跃出云层后的大半日都清静得很,无人来扰。
他从榻上拿起寝衣披着,衣襟松耷耷的拢着,衣带也没有系,只随意垂下,落在履上一寸,一下一下的荡着。
把任遥抱进浴房洗完又抱出来,这小狐狸精愣是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不管怎么洗,怎么往榻上扔,都旁若无人地呼哈睡着。
文旌蹲在榻边,用棉布给她一点点地把湿漉漉的头发擦干,再用梨花木梳精细地理顺,如柔缎般给她披散在身后,任遥甚是灵巧地翻了个身,披着一头柔亮光泽的黑瀑,拥着被衾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继续睡。
文旌看得有些好笑,刚要起身,陡觉腰间一股酸痛猛然袭来,直接没站起来,又顺着原来的动作蹲了回去。
他捂着腰呲了一下牙,再看看榻上睡得憨沉的任遥,突然有种被敌方反败为胜彻底攻城掠地的感觉。
这憨憨的、羞涩又别扭的小猫已彻底被他睡成了小狐狸精,媚眼如丝,柔情似水,大有不把他吸干不罢休的架势。
偏偏他又是个顶没出息的,小狐狸精冲他勾勾手指,他就急色上头,什么也不顾地跟着跑了。
唉……
文旌颇为做作地叹了口气,却见榻上的小狐狸精正幽幽醒转。
任遥迷迷糊糊地揉了揉眼,茫然坐起来,竟然没坐稳,又重重地躺倒回去,歪头看向文旌,沙哑着喉咙道:“疼。”
文旌立刻补刀:“活该!疼死你!”
任遥愣了愣,立刻反击:“昨天晚上你可不是这样说的,你说得可好听了,你说我是你的小公主,是你的小仙女,我想要月亮你就给我摘月亮,我想要星星你就给我摘星星,我哪怕想当皇后,你都能咬咬牙立刻反了……怎么睡完了你就不认账了呢?”
文旌一懵,突然生出要刨个坑把自己当场埋了的想法。
他捂住腰,心道果然是没看错自己,他就是个没出息、没气节、没原则的小色鬼,色字当头,管它是不是刀,还笑眯眯地把脑袋凑过去让人家砍。
任遥躺在榻上,像是看穿了他对自我深刻且精准的剖析,又像是根本懒得捉摸,斜睨了他一眼:“我饿了。”
文旌与任遥对视了一会儿,默默地捂腰起来,出去叫人给小狐狸精弄吃的。
他回来的时候,看见地上摆了四个酒坛子,三个原封不动,一个歪倒着,已经见了底。
桌上还摆着成套的玉壶和翡翠杯,佳酿残留,东倒西歪,提醒着他蓄谋灌醉任遥的恶行。
文旌立刻加快了脚步,拂开飘摆的软帐进去,坐在榻边,垂眸凝着任遥,她虽然精神不济,呵欠连天,但面色却是好的,粉粉嫩嫩,吹弹可破的雪肤,乌黑晶莹灵气逼人的小眼珠,挺翘的鼻梁,圆润的鼻尖,还有那像饮足了蜜糖饱满红润的唇瓣。
就连她饿得乏力,懒懒地瞥向他时,眼角眉梢都带着蛊惑人心的风情。文旌看得心里痒痒,拉住她的手把她从榻上扯起来,抚了抚她平坦的小腹,悄悄道:“你说……会不会有小宝宝?”
任遥低头,看了一会儿,不十分确定道:“我也不知道……现在也看不出来啊……”
文旌让她靠在自己身上,心神荡漾地设想:“要是能生个小南弦,再生个小阿遥,那我就没法上朝了,我就不干了,管他的,反正咱家有钱。”
任遥默默想,要是让赵煦听到他这番话,非得跳起来跟他拼命不可。
两人各怀心事,突然门‘吱呦’一声被打开了,扶风站在门外,压低声音道:“大人,陛下传信给你了。”
一句话砸下来,把文旌周围漂浮旖旎的粉红泡泡瞬间打散,遐想破灭,只余一地凌乱狼藉。
他耷拉下脑袋,气鼓鼓地往外走,走到一半仿佛余怨未消,又倒退回来,俯身盯着任遥控诉:“这都要怪你!当初你要不跟我吵架,我就不会去北疆,也不会遇见赵煦,更加不会当这狗屁丞相,我们现在没准儿孩子都好几个了,何至于像现在给自己惹了一大摊麻烦回来。”
说罢,也不给任遥反应的时间,甩开帐子大步流星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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