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溯冷眼看着这一切,虽有怜悯,却不足以磨灭心中的芥蒂,“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秋月在他面前跪下,哽咽道:“纵然太后有千错万错,都是给予陛下骨血,生您养您的那个人,自来了畅春园后,太后每一日都是在忏悔懊恼中度过,日日念着陛下,经常看着春晖堂的门口,就盼着您能来,如今……您真的来了,她却已经不认得。”说着,秋月重重叩头,痛哭道:“求您看在太后已经思忆成颠的份上,原谅她吧。”
张远瞧着不忍心,也想帮着劝,还没开口,就已经被张进看出了心思,先一步道:“多看少说,小心惹祸上身。”
东方溯一言不发,就在秋月以为他已经动摇的时候,有淡漠的声音响起,“地上凉,扶太后起来吧。”
秋月心中一阵失望,“陛下……”
东方溯冷冷打断,“这个情,你求不起。”
秋月无奈,只得与彩云一道扶了陈太后至椅中坐下,后者已经止住了哭泣,嘴里一张一合不知在说些什么。
这时,容氏走了进来,看到东方溯在,既惊又喜,连忙欠身行礼,“陛下万福。”
东方溯也不叫起,淡然道:“你来做什么?”
“臣妾听说太后不肯用膳,特意炖了清热解暑的荷叶莲子膳粥,太后没病的时候,最喜欢喝这个粥,亏得园子里荷花还没有谢尽,否则臣妾不知该去哪里弄新鲜荷叶。”
“拿过去吧。”得了东方溯的话,容氏赶紧盛了一碗,在她经过身边时,东方溯闻到一阵幽香,出奇的好闻。
“太后,您尝尝看,臣妾在里面加了一些冰糖,清甜不……”容氏话还没说完,陈太后已是打翻她手里的碗,厉声道:“你跟卫氏走得那么近,一定在里面放了毒药,想帮着他谋害哀家,哀家不吃!拿走!”
容氏捂着被烫疼的手,满面委屈地道:“哪有这回事,您说的什么卫氏,臣妾连见都没有见过呢。”
“贵人见谅,太后她……”秋月也不知该怎么说,叹了口气,转头对依旧怒目相视的陈太后道:“太后您又忘了,卫氏一族早已覆灭,再也不会有人害您了。”
陈太后根本不信她的话,“你骗哀家,你们一个个都在骗哀家,要谋哀家和溯儿的命!”说着,她似乎记起了什么,神情激动地道:“溯儿呢,你们把溯儿藏到哪里去了?”
秋月朝东方溯投去求救的目光,后者示意容氏重新盛了一碗粥,递到陈太后面前,“没人害你,一直都是你作茧自缚,吃吧。”
陈太后茫然看着他,半晌,她竟接过东方溯递来的粥吃了起来,看得秋月他们一阵激动,两天了,一口都没有吃过。
待陈太后吃完后,容氏小声问道:“太后,您是不是认得陛下了?”
陈太后没有理会,只是一眨不眨地盯着东方溯,许久,她喃喃道:“溯儿……溯儿没那么大,你们骗哀家。”
元九急忙道:“不是,真的是陛下,现在是永平十三年了。”
元九的话并没有让陈太后相信,反而起身往外走去,嘴里念叨道:“溯儿,哀家要去找溯儿!”
“太后!”容氏上前阻拦,而且被她推倒在东方溯脚边,在将她扶起时,东方溯再次闻到她身上那股盈盈幽香,而且这一次更加明显,连心神也为之一醉。
这么一会儿功夫,陈太后已是走了出去,快步往外奔着。
彼时,虽已是夏末,但依旧热浪滚滚,夏蝉伏在被几乎被日光烤焦的树叶下拼命叫着,而陈太后连鞋也未穿,只有一双薄薄的袜子,踩在滚烫的石板上,她却丝毫未觉,只是不停呼喊着东方溯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