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中的谣言还在传播着,八皇子渐渐地与那些依附自己的官员生了隔阂。城北那头,在破庙乞丐的透露下,贫民们都知道了自己所吃到的粥饭都是祝家小姐一人出的钱,跟八皇子那是一点儿关系都没有。而之前那些参与施粥的人家,他们来到这里,是冲着八皇子,之所以走了,也是因为八皇子。因为八皇子之前答应了他们会给银子,结果却一文不出,所以那些人都撤了。
跟在祝空山身边那个盛王府的丫头十分不解这种说法都是从哪里来的,明明盛王府就出了很多银钱,怎的在这些流言里就变成了一文不出呢?她疑惑地问祝空山这是怎么回事,祝空山却只是冲她摇头,表示自己也不清楚,并且告诉那丫鬟:“表哥那头也在查,但愿能查出真相来吧!”
而在百姓面前,祝空山也不停地跟人解释这些米粮都是盛王府出钱买的,可是人们表面上应承着,背地里却是在说:“祝家小姐真可怜,要是不为八皇子说好话,回到盛王府就要挨打。唉,这么好的一个姑娘,怎的就这么苦的命呢?”
京中风向说变就变,这事儿看在凤羽珩眼里那是再正常不过了,她甚至对此嗤之以鼻,只道:“还以为他们怎么也能把这个冬天坚持过去,却没想到这么快就要撤桌散伙了。”
黄泉说:“依奴婢看,早散早好,要不整日里听着人们对八皇子那些称赞,恶心都恶心死了。”
凤羽珩笑她:“你就是不能忍,有啥恶不恶心的,咱们又不能掉块肉,哪顿不都不少吃,夸就夸去呗。要记得,往往被捧得越高的人,摔的也就越狠。我到是想看看,那祝空山能把这事儿闹到个什么份儿上,老八那头又该如何接着。”
忘川跟黄泉考虑的不一样,她问凤羽珩:“小姐,这次八皇子要是再出事,皇上会严惩吗?之前那么多事,玉矿,还有南界通敌,都被八皇子给掩盖过去,奴婢瞅着,皇上的态度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那这回呢?如果皇上还是那个态度,咱们可就又白折腾了。”
这个担忧凤羽珩也有,在与八皇子的较量上,一直以来她这边都是处于被动的,都是对方系了扣她再去解扣,见招拆招。而天武帝的态度也的确是像忘川说得那样,有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之前的事如果严查,她不信查不出来,那么大的罪,她不信老八还能像今日这般嚣张。
可皇上就偏偏不严查,给那老八继续发展的机会。她也早看出来了,这年迈的天武帝,如今就是准备坐观虎斗,就是想看看这两虎相争,最后能登顶的到底是哪一只。这是一个残忍的游戏,她无心陪着玩,却又无奈玄天冥处在皇子的位置上,想退也退不出。这个天下,玄天冥想要守着,她就只能陪着一起守。总归有一天要见分晓,她应该拿出当初对抗凤家的斗志来才是。
凤羽珩给自己打了打气,这才又开口道:“且看着吧,有祝空山在,那老八怕是也得瑟不了几天了。成也在自己的表妹,败也在自己的表妹,这也算一报还一报,从哪儿爬起来再从哪儿跌倒。”
几日后,八皇子玄天墨坐着宫车,带着一个由十辆马车组成的车队,往城北而去。祝空山早就把消息告诉城北的百姓们,告诉大家今日八皇子要亲自来到这边看望大家,还带来了宫里元贵人组织宫中嬷嬷和宫女们为大家做的新棉衣。并且一再的强调:“这次真的是元贵人自己出银子,就为了能让大家穿上新的冬衣,贵人在宫里熬了几夜没睡呢!”
这些话她早就渗透给了破庙的乞丐,让乞丐们相信是在最近京中流言的压力下,八皇子终于想要做点实事了。她还跟乞丐们说,这也是好事,总归百姓们能得到实惠就好。
得了她的话,乞丐们便也跟人们说这次真的是元贵人和八皇子出的力,于是人们便也跟着相信,很是期待地等着八皇子的到来。
玄天墨这一日来到城北,不仅带了新的冬衣,还带了好几大车的粮食,并且把盛王府的厨子都带来了,现场就给百姓们煮饭烧菜,还发新的碗筷,自己亲自盛饭给这些贫民,足足折腾一天,很是热闹。
百姓们吃上了好的饭菜,又拿到了新的衣物,一时间,对于前些日子对八皇子的腹诽又抵消了去,甚至有人还深深地自责,觉得自己是错怪八皇子了。
直到天色渐了黑,玄天墨这才带人离去,临走时还跟百姓们说了好些个“掏心窝子”的话,更是承诺给人们:“只要盛王府吃得起饭,就不会看着你们挨饿。”
玄天墨走后,祝空山留下善后,热络地跟领到新冬衣的百姓们说:“眼瞅着就要到腊八了,这些日子冷得厉害,得了新衣就别留着,大家都穿起来,夜里千万不能冻着了。”
人们连连点头,特别是那些住在破庙里的乞丐,这些日子实在冷得够呛,就算庙里放了炭盆也解决不了实际问题。于是人们纷纷把新得到的冬衣穿起来,准备夜里也紧紧地裹着,至少从心理上来说,新做的衣裳肯定是比旧的暖合,至少棉花是新的,更加厚实。
祝空山看到人们都穿了起来,面上便带了笑,还不停地说着:“大家喜欢就好,元贵人也不算白忙一场。八皇子那样看不起城北贫民的人今日能亲自到这边来,也是不容易的。”
这话说完,百姓们的心里就又咯噔一下。再想想,不可,今天一整天,八皇子都没露出一丝一毫的笑容来。
人们带着复杂的心情过了这一个冬夜,本以为有了新衣会更暖,却没想到,次日,城北传出噩耗——近三分之一的贫民、乞丐,在这一夜之间被冻死了!
第五卷:皇权争斗,四国颠覆 第985章 京中生乱
不管是贫民还是乞丐,总归都是大顺的子民,京城也不是寸寸镶金之地,也不是人人都富贵的地方,有达官贵人,也有贫寒无居所者,城北是贫民的集中营,这一处虽说最不受人待见,但他们也是京城的一部份。
一夜之间在,大量的百姓死亡,这可绝对是轰动京城的大事。噩耗传出,立即就有人在早朝上奏报,死亡人数之多,令天武都不得不震惊。
一直以来让家里女眷跟着祝空山一起在城北活动的那些官员,此刻都深感庆幸,还好他们早就撤离了,要不然出了这种事,保不齐就要跟着吃瓜落。
而八皇子玄天墨对此却极为不解,昨日他去时还好好的,怎的一夜之间就死了那么多人?还是冻死的?这不可能啊?
这边正惊讶着,龙椅上,天武帝的问话也落了下来,是道:“老八,听说昨日你往城北去了?”
玄天墨赶紧上前回话,并将昨天的事一五一十地道来,说完还道:“儿臣天黑之前离开,那时并未发生异样。至于为何今早就冻死那么多人……此事还需调查。”
七皇子玄天华开了口,叙述了一个他所掌握的事实:“据说,所有冻死的百姓,都穿着昨日盛王殿下送去的新冬衣。”
“什么?”八皇子大惊,下意识地就道:“这不可能!你说谎!”
“恩?”玄天华不解地看向他,“本王说谎?”
所有朝臣都不干了,纷纷道:“七殿下怎么可能说谎?这天底下什么人说谎七殿下也不可能啊!”对于所有人来说,玄天华都是一个特别的存在,以至于不管是哪一党派哪一营的朝臣,在面对有人对玄天华的指责时,都会忍不住地站到玄天华那边去维护。
与此同时,九皇子玄天冥也开口了,补了一句:“不只有冻死的人,还有不少人生了病,哦不,准确的说,是中了毒。”他说完,看向天武帝道:“眼下追究责任不是主要的,左右作恶之人也跑不了,当务之急是处理尸体以及救治伤患。百草堂已经出动了所有的大夫赶往城北,儿臣请求父皇派出宫中太医,一来缓解城北医者压力,二来也算是做个见证,看看那些人到底因何死亡,又因何中毒。”
这一番话得到了所有人的赞同,就连八皇子都说不出个不字。他也很想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可是隐隐的,又觉得此事跟元贵人怕是脱不了干系。
于是,散朝之后,他没跟其它人一样急着出宫往城北赶,而是匆匆的去了存善宫,去见元贵人。
朝堂上的事传得很快,还不等玄天墨人到,元贵人这边已然知晓。待玄天墨进了偏殿,不等行礼,她便主动问道:“怎么回事?为何突然之间死了那么多人?是不是你动了手脚?”
玄天墨一愣,“我?”随即猛摇头,“母妃这话是从何说起?我要那些贱民为我争名声都来不及,怎么可能弄死他们。相反的,我到是想问问母妃,那些新冬衣到底是怎么回事?据说死的那些人,都是穿了新冬衣过夜,被冻死的!”
元贵人怔了怔,一时没反应过来,“那跟我又有什么关系?”
玄天墨干脆直接地道:“那些衣裳有没有什么问题?你做衣裳时用的是什么棉花?用了多少棉花?可有偷工减料?”
元贵人这才反应过来,原来她儿子是怀疑她在衣裳的用料上做了手脚,这才导致那些贱民们被冻死,可是她并没有啊!元贵人十分委屈:“要说别的事我可以含糊,但这事关你的名声,我怎么可能做那种事?我不但没有偷工减料,还全是用的上好的棉花,都用了双倍的,又厚实又暖合,简直比自己穿的都要好了。不仅棉花好,就连外头罩的面儿都用了锻料,穿那样的袄子怎么可能还会冻死?就算露宿街头,也不可能直接就死了呀!”
听元贵人如此说,玄天墨便知道,问题肯定不是出在自己母妃这一头了。他心中烦躁,没有在此多留,只宽慰了元贵人几句,说自己还要立即却查明此事,便又匆匆出宫。
而此时,祝空山早早的就已经在城北那头,正一边哭着一边给那些被冻死的人逐一鞠躬送丧。小玉那丫头已经不在她的身边,就在昨夜,她偷偷的把小玉推到了盛王府的一口水井里,她心中所想所为,除了她自己,就再也没有任何人知道。
眼下,她已经做好了与八皇子撕破脸的准备,破釜沉舟的决心已经打定,计划已经开始实施。就听她一边鞠躬一边说:“都是我不好,都是我没有想到去验看一下那些棉衣,都怪我太相信八殿下是真的想要为百姓出力行善,这才害了你们。”说着,还将手中的棉衣撕了开,里头黑乎乎的破烂棉花一下就露在外,既然还有很多纸屑充在里面,与棉花混在一起。祝空山说:“我也是真的没有料到元贵人和八皇子竟然会在棉衣里做手脚啊!这掺了废纸屑的衣裳哪里还能叫棉衣?哪里还能保暖?我却偏偏信了他们,还当好东西让你们穿上!没想到一夜之间就冻死这么多人,都是我造的孽呀!”
城北的百姓都围在祝空山身边,听着她的话,看着她手里拎着的棉衣,明明是全新的锻面儿做成,里头却全部都是些垃圾填充,真正的棉花没有多少。穿着这样的衣裳过夜,怎么可能不被冻死?
一时间,群情激愤,活下来的人指天痛骂八皇子就是大顺败类,跟他的生母元贵人一样,都是食人的虎豹。也有人指着祝空山大声地质问道:“你为何不早早的提醒我们八皇子是这种人?为何还要帮着他说话?”
祝空山此时崩溃大哭,跪在地上嚎啕不止,她一声声地控诉着——“不是我不说,是我不敢说!八皇子每天都要打我,他还……他还……他还强占了我的身子!你们天天叫我恨菩萨,可是只有我知道,我配不起菩萨的称呼,我是个不洁之人。他强迫我为他做事,强迫我为他博取好的名声,但凡我有一点不从,他非打即骂,我就是个弱女子,还是个残花败柳,真的没有能力反抗啊!”